第144章
“她是我的师傅,我尊敬她,爱戴她,却不能像对十一这样地对她。”封三娘抬步,缓缓地朝着十一走去,十一抬头,正好望进了封三娘的眼里,深刻地铭记着,“若你再见到她,便对她说,此生是我负她的,来生,我能还便还。” 红玉顿时血气上涌,闪到她的跟前,一把揪住她的领口,双目里爆发出一片火花,狠狠瞪着她脱口而出道,“你欠她的又何止这一辈子?!” 封三娘娇躯一振,抬头蹙眉问,“什么?!”她直觉红玉知道她所不知道的一些事情,一些很久远的故事,甚至有可能是在遇到紫湛之前的一段故事,“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红玉死死地咬住下唇瞪着她,浑身在瑟瑟抖着,直到嘴中蔓延开了一道血腥味道,她才松开嘴,松开了手,深吸一口气,盘膝坐下闭上眼睛凉凉地道,“没什么。” 她答应过子虚道人,这一段往事将永远在她的记忆里封存,她是不会对任何人说的,更不会对封三娘说。 “咚咚——”石壁从另外一侧传来一阵声响。 十一起身,红玉睁开眼睛,封三娘回头,竹送紧绷的神情略一松,他松了一口气拍了拍心口低低地道:“幸好那只兔子没事。” 作者有话要说:我只是想,恋爱中的封狐狸会是怎样的...故事还没完呃... ☆、 一见红颜负一生 巨石轰鸣向上升起,一缕烟尘过后,现出石墙后头一抹身影,正是已到了那头的白玉。 竹送一见白玉便道,“半刻不见,你换了一套衣裳?” 白玉没好气道,“都是这地下泥尘发黑,把我的衣裳都染黑了。”她略一顿,再眉开眼笑地看着竹送,大眼睛雪亮雪亮,贼兮兮地。 竹送见她如此眼光盯着自己,连退了两步问,“干嘛这样看着我?” “谁说我半刻之内找到密道就给我为奴为婢当牛做马任凭差遣的呀?”白玉昂扬着脑袋,得意洋洋,“骗人的是小狗。” 竹送铁青了脸,默不作答。但这只兔子能够安然回来,也算万幸了。 封三娘睨了眼十一,凤眼微眯,然后拂袖领着众人道,“事不宜迟,走吧。” 竹送在她身后冲白玉吐了吐舌头,白玉回敬。 红玉抱剑视线穿过竹送和白玉盯着十一,十一和封三娘正并排走着,忽而感觉到身后透来的酌凉视线,回头一看,正好与红玉四目交接。十一心中一凛,不知道为何她要这般看着自己,就仿佛自己与她有深仇大怨一般。 “到了。”封三娘说。 十一定神一瞧,面前出现了一个破旧的木栅栏做成的门,有光从门内透出,投射在湿凉的地面上,地上有些水渍,坑坑洼洼,还有不明的黑影“嗖”地一声忽而穿过,又不知道消失在何处。门上没有锁,半掩半开着,仿佛是专门在等待客人的到来。 封三娘一步上前,只手截住十一,侧首睨着她道,“我先进去,你在这里等着。” 十一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摇头道,“在里面的是我哥哥,我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让你一个人替我冒险。” 红玉不知道何时窜了上来,音调凉凉地道,“你跟进去也只会拖后腿,”封三娘眼神责备地冲她一扫,红玉于是撇开头改口道,“我跟你进去,十一在外面等着,这样总行了吧。”她虽说是建议,但已经开始行动。 十一见红玉亦跟进去,遂对此事放心许多,况她说的也有道理,于是低头悻悻地缩手,对着三娘叮嘱道,“万事小心,我不能再失去你......你们。” 封三娘平静的眸中有异色闪过,回过头看着十一,轻轻地“嗯”了一声,眸中倒映着十一的影子,十一揪住自己的衣角,冲着她嫣然一笑。望着她脸颊上的梨涡旋,封三娘有些许时候地愣神,恍然如灵魂出窍,目光半晌无法挪开,只愣愣地失态地看着。 红玉忍不住清理了嗓子,“咳——” 封三娘慌忙收回视线,脸上难得现出一丝尬色,转身抬手推门,想不到那木门竟“轰”地一声往里面倒去。黑色积水四溅,却未沾染封三娘衣裙半分。 房间内有一张破旧的木桌,上面没有积灰,倒像是常用的,地上依旧不平整,一脚踩上去便是一个小泥坑。红玉抢先走在三娘前头,右手执剑,左手拿一枚镶金边铜镜。她踢开地上的一个破碗,那碗哐当几声滚了一周然后渐渐停住。红玉眉头紧紧皱起回身问,“他难道听到风声跑了?” 封三娘闭目沉思了一会儿,蓦地睁开眼睛道,“他还在这里面。” 红玉看着她的眼睛,已经由乌色的深沉变成了赤炎红的妖冶,眸中的红光闪现,仿佛透明的红色水晶。眼睫上扬,即使明知道她未在笑,却隐隐感觉到一层笑意。 这便是青丘国白毛狐狸的天生魅态,无论她如何淡然,都掩盖不了的魅气。 红玉自嘲一笑,垂目看着泥洼的地面。 若非我知道你当年与她怎样相识,我会以为你是被她的外像吸引,才会赌上你神君之名,毁了你万年造化。 “红玉?”封三娘唤了她一声。 红玉这才回神,望着封三娘问,“这里就这么大点地方,一览无余,那人会藏在哪里?” 封三娘道,“你既然知道我们身上所发生的所有事情,也一定知道当初康亲王将人藏在了哪里。” “一个地下冰室。” 封三娘打量她的脸,稍后道,“而当时那个黑衣人就藏在冰室的墙壁之内。” 红玉经她点醒,捏紧了手中的桃木剑,望向最大的一面完整无缺的墙壁,然后视线瞥向封三娘,封三娘冲她点点头,两个人心有灵犀,在这一刻达成默契。 有人正故技重施,藏在这面墙壁之后! 红玉手腕一翻转,运足气力,径直冲着那面墙去,只见剑花四飞,霞光闪现,那面颓废的墙壁一瞬间便被红玉破坏了外壁,砖瓦四散,露出一个大窟窿来。 封三娘纤手捻烛台,打出一个火苗往那窟窿而去,火光一照,里面有个铁笼正反射着火苗的光。火苗稍纵即灭,但封三娘已然看清楚了那笼子里面的东西,目光一变,俯身冲那铁笼而去。 铁笼里面的东西污浊不堪,浑身爬满了蜘蛛,密密麻麻,沾着粘稠的液体,偶尔可见他身上冒出的血渍,只有这黑色中的一点红,才向外人昭示着他是人这个事实。他像一个团腐肉一般缩在铁笼角落里,露出的一双眼睛阴森恐怖,他没有手,也没有脚,甚至连外皮都被剥落了一层,那些蜘蛛正在啃噬他的血肉。 “封......”他缓缓地扭过头,颈部关节发出咔嚓咔嚓摄人的摩擦声,他转头的动作分外艰难,就好像头颅已经不是他自己的一般,待眼角瞥见那月白色的裙裾,那已经死去的眼睛骤然一张,眼里陡然现出一些光来,像是死潭中钻出的一条金色鲤鱼一般难能可贵,熠熠发着光。 “封......”他的眼角溢出一透明的液体,这些液体在外面照进来的烛火下反射着一小抹光辉。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这个似人非人,似鬼非鬼的一团腐肉正在无声啜泣。他甚至连哭的资格都没有,幸而还有泪腺,幸而还残留着一点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