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认为自己说了可笑的话,但难得她如此开怀,仿佛一瞬间回到了五年前那段无忧无虑的快乐时光。 直到笑够了她才停下来,表情开始慢慢地变得严肃,水润的细眸里却荡漾开一丝柔情。 “你和他们不同,我当然知道。” 压在心头的沉重顷刻间烟消云散,前所未有的身心舒畅,亢奋高涨。 “现在可以走了吗,带你去个地方。”步允楚的声音暖暖地传来。 【嗯,好。】我手忙脚乱地爬上岸,走到她的身边,想了想才迟疑地伸手去碰她垂落身侧的手。 她愣了一下,“噗嗤”地笑出声来,手动了动,配合着做出握着我的手的姿势。 无法重叠的两个世界,握住的仅是满掌冷风,却奇妙地依旧温暖甜蜜。 我在心里好奇地猜测着目的地将是何处,然而只走出校门却已知道了答案。 她指着建在马路对面的一家酒吧,毫不在意行人怪异的目光,神色自若地对我说道:“逢二、四、六晚上我都在那里打工。” 她父母双亡孤苦伶仃的身世我早就晓得,省吃俭用勤工俭学我也了解,只是不明白为何要专门提起。 “那是一间同性恋酒吧。” 谜底揭晓,内里乾坤实在让人讶异。 【……学校不反对吗?】 “为什么要反对?” 【那家酒吧开得离学校那么近,对学生影响不好。】说这话时,我稍微往周边的建筑物扫视一眼,只一眼,便震惊地发现附近居然不是迪吧、KTV就是游戏室。 “我念的这所大学是私立的。”步允楚慢条斯理地解释着,“传说校长来头很大,除了办校外这一带的生意全归他管,公检法从不过问。” 我瞠目结舌。 请问这学校是要培养黑社会精英吗? 【你怎么会报读这样的大学?】 “因为学费很便宜,打工的地方又多。”她回答得理所当然。 【那么……你就是因为在那间女同性恋酒吧里工作,所以才……】 “NO,NO,NO,NO~”她竖起一根食指左右摇晃着,“我说过了,只是二四六晚才上班。” 【那一三五……?】我开始冒冷汗。 “一三五是GAY吧,二四六是LES吧。老板有两个。” 天下无奇不有,行行出状元,我又长见识了。 【那地方太复杂了……】 “不要紧,老板很罩我。”她低了低头,笑得有点复杂,“客人也还好,最重要出手阔绰,小费给得多。” 一时间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心中千百个不愿意她涉足那样的场所,但衣食住行样样要钱,我却不能为她担待半分。 【你说的来者不拒,是指客人吗?】心里隐隐地发胀发痛,明知道一切都是逢场作戏,但仍耿耿于怀,不能释然。 “有些是客人,也有一起打工的同事。”她的神色平静如水,“谁说喜欢我我就和谁在一起。” 我紧紧地咬着下唇,直至口中尝到了铁腥味道。 她看着我,细长的黑眸内不见半丝情绪。 “喜欢我的人都会给我钱花,送我很多礼物,而你却什么都没有。” 我张了张嘴想反驳,但却吐不出半个字。 她说的是实话,我一无所有,一无是处,别说送东西,连甜言蜜语也不懂半句,还谈什么情说什么爱。 【我……我把我自己送给你。】情急之下,我脱口而出。 “虽然你不值几个钱,” 她挑挑眉,再次笑了,“但我还是勉为其难收下吧。” 生不能做你的人,死却成了你的鬼。 我也笑,那么,就从这一刻起,开始谈恋爱吧。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 之前电脑硬盘坏了,只能在公司里每天偷偷写一点,好不容易拿去修好,网络又出问题,又只能偷偷地在公司发……555555555~~~~~ 第二十六章 步允楚的夜生活远比校园生活来得精彩纷呈,一三五有帅哥在公寓楼下香车接送,或山顶吹风,或豪门夜宴,乐而忘返。二四六有美女在酒吧里殷切等待,欢声笑语,纵情豪饮,不醉无归。 我连续几晚都闷闷不乐地跟在她身边,明明有立场开口说话,话到嘴边却未能言。 “这样的场合你不习惯,先回去吧。”在洗手间里补妆的时候,她先我一步说道。 【……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她的酒量我在前几晚已经见识过,千杯不醉,但喝多了总是伤身,而那些客人又意图不轨地轮番灌她,我在一旁看着,心疼焦虑,却无能为力。 “不要紧,老板会罩着我。”她理了理些微凌乱的发丝,然后冲镜中的自己笑了笑。 【你可以当我不存在,我不出声,不会打扰你。】虽然忍得难受,内心痛苦而煎熬,但起码仍能陪在她身边。 喜欢一个人,本就希望朝夕相对,共处的每一寸光阴都弥足珍贵。 “看到你这副表情,我还怎么能玩得开心。”她叹了口气,仿佛有点责怪我不懂事,“工作的时候我不想分心,乖,先回去。” 她的工作内容就是玩得开心,唯有忘我投入地吃喝玩乐才是尽职尽责尽忠职守。 我答应一声,闷闷不乐地回到公寓。 电视机开着,贾天真懒散地抱着枕头靠在床上看得专注。清减的脸容始终毫无血色,终日一副病恹恹的模样,无精打采。 步允楚说,甄鲨去世后贾天真并没有表现得太竭斯底里,葬礼完毕后便照常去上课,也和大家一起到饭堂吃饭,只是吃什么吐什么,日渐消瘦。 无论是谁,失去了重要的人,总是难以抑制悲痛。 当初不顾家人激烈反对毅然选择长相厮守,爱得义无反顾,不计后果。结婚戒指订造了,却终究没能为彼此戴上。 最近,我听到的爱情故事都没有好结局,爱别离,怨憎聚,求不得。人生之苦,无处不在,无需感同身受地为别人的遭遇哀戚落泪,也许下一个不幸的人,就是自己。 我的想法太悲观,时常戴着有色眼镜,看世界一片灰暗。贾天真和我不同,尽管日复一日地憔悴着,却没有自暴自弃,要生要死。 除了吃东西会吐。 步允楚说,那段时间,贾天真每顿都只喝一碗粥,却仍是吐,到医院检查,医生认为是妊娠反应外加悲伤过度,没有开药,只叮嘱病人要放开胸怀,淡看往事。 大家都刻意地避免谈论甄鲨,就像从来不存在这么一个人。与贾天真交谈时,每个人都小心翼翼,诚惶诚恐。 只有甄珠带着淡淡的笑容暖暖地对她说:哥哥不在了,今后由我来照顾你吧。 甄珠熬了香味四溢的猪骨瘦肉粥,贾天真没有说什么,接过碗筷小口小口地吃完,安稳地过了一夜,居然没有呕吐。 次日,甄珠一大早起来煮面条,还煎了个鸡蛋盖上面,贾天真用小勺子将煎得金黄可口的蛋黄挖出来吃掉,剩下的步允楚接着解决,一滴面汤也没有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