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世界上会有三张相同的脸孔。”　　 “三胞胎吗？”易翼瞄了她一眼。　　 步允楚正了正身子，从口袋里掏出那张画稿，借着车内朦胧的灯光展开来看。　　 我大喜，抓紧机会探过头去仔细地打量着画里面的人。　　 不知道是笔触的关系还是长相本就如此，画稿上的人五官很淡。浓厚的刘海几乎遮挡住杏形的眼睛，鼻子还算高挺，衬着紧抿着的薄唇，整个人透出一股子阴冷的感觉。　　 怎么看也不是美人。　　 “蓝鱼只画了头像，没有画衣服。”步允楚突然开口道。　　 易翼十指交叉枕在脑后懒洋洋地“嗯”了声。　　 “我开始以为她穿的是素色睡袍。”步允楚的目光从画稿上移开，转而投到我身上。　　 我不解地垂下头，看看自己身上宽大的衣衫。　　 易翼漫不经心地问：“难道不是？”　　 步允楚脸上的神色带了几分凝重，她认真地看着易翼的眼睛回答：“是病人服。”　　 易翼不明白她为何如此慎重，随口应道：“嗯，病人服又怎么样？”　　 步允楚急得抓住她的肩膀猛摇：“精神病院的人也是穿病人服的吧！”　　 易翼不耐烦地挣开她的双爪，皱起双眉：“你说话能不能连贯清楚？”　　 我在一边听着也心急如焚。　　 步允楚深呼吸一口气，郑重其事地说：“我有理由怀疑美人同学和那个精神病人是同一个人。”　　 自从在方休口中得知了原远这个人和我长相相似后，就不由得我不胡思乱想。各种各样的可能性在脑里面反反复复地被过滤再过滤，始终不敢太深入细致地探究。　　 步允楚的话正说中了我的期待，让我既惶恐又窃喜。　　 “同一个人的意思是？”易翼依旧不解，继续追问。　　 步允楚吐了口气，简单易懂地总结：“缠着我们的不是鬼魂，而是生灵。”　　 车子蓦然急促地停下，尖锐的刹车声顿时刺痛了柔弱的耳膜。　　 易翼和步允楚都没有系安全带，差点没被抛飞到挡风玻璃上。　　 司机在阴暗中转过头来，眼神飘忽地看了看后车厢的两人，面无表情地动了动嘴巴：“客人，已经到了。”　　 步允楚与易翼才下车，司机便马上飞也似的发动引擎绝尘而去。幸亏我跑得及时，不然恐怕真会被留在计程车上。　　 直到走进家门，在熟悉的角落里蹲下，我依旧处在浑浑噩噩的状态里。　　 生灵。　　 多么美妙动听的词语。　　 家里没有暖气，出门时两人都忘了关窗，冷风一股股地灌进来，和计程车里的温度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易翼低声咒骂着讨厌冬天，缩着脖子跑去关窗。步允楚脱了外套爬到床上，一头钻进被窝里。　　 “还没洗澡呢，你。”易翼高声怒骂。　　 步允楚把自己裹紧了，只露出个脑袋在外面，笑眯眯狡辩：“冬天皮肤容易干燥，不能够天天洗澡。”　　 易翼二话不说地走过去把她揪出被窝，扔进浴室。　　 “给我马上洗干净！”　　 步允楚隔着浴室门叫嚷：“人家还没有拿内在美了啦～”　　 易翼靠在门边冷笑：“你不是说喜欢裸睡么。”　　 “夫君好坏，好讨厌哦～”步允楚娇嗲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易翼不予理会，正要走开，里面又轻轻地飘出一句：“夫君，不如一起洗鸯鸯浴吧～”　　 易翼“嘭”的一脚踹在门上，里面终于安静了。　　 我抬起头，发现易翼正在看我，她刚才进屋时吹了点风，头发有点凌乱，鼻子双颊都红通通的，模样实在有点难看。　　 记得我刚开始缠上她的时候，她只是单纯的不理睬我，偶尔会偷偷瞄我几眼，全身上下充满戒备，却并无敌意。　　 那时候，我很怕她，尽管知道她根本动不了我一根毫毛，但还是没由来地对她深深地畏惧着。　　 虽然如此，我却不愿意离开。　　 曾经以为只有这个人能够看见我，知道我的存在，所以死也不走。　　 直到步允楚转学到这里来，第一次见面，便给了我灿烂的微笑。　　 一切都在悄无声色地发生着改变——　　 今时今日，易翼对我，不只是防备，还有着深深的敌意。而我，对她不单是畏惧，还有着强烈的讨厌。　　 她走到我面前，站直了身子居高临下地看我。　　 “就算你是生灵，就算你是那个精神病人，我也不会让你回到那副身躯。”　　 浴室里响起的水声将易翼的低语淋洒得若隐若现。　　 【步允楚会帮我的。】我极力压抑着对她的恐惧，硬着头皮瞪了回去。　　 易翼轻轻地“哼”了一声。　　 “那个精神病人现在是有意识的，也就是说那个身躯已经住着一个灵魂。”易翼慢慢弯下身子，视线牢牢地锁在我脸上。　　 我记得她说过无法看清楚我的模样，只能看见一团人形白光。她此刻正对着我这团白光冷森森地继续说着：“无论谁是正主，只要你想进入那个身躯，就要先把里面的魂魄赶出来，那简直和杀人无异。而你，居然想要步允楚帮你？”　　 我惊骇得紧贴着墙壁，一动也不敢动。　　 杀人……？我从来没这样想过。　　 易翼双手撑在墙上，贴近了我的脸恶狠狠地低语：“听好了，我绝不允许你利用她来干这种阴损的事！”　　 第十二章　　 步允楚利用下课十分钟去找贾天真，和她商量一下关于何时去精神病院的事。易翼因为上课睡觉，被老师叫去了办公室训斥，没能一起去。　　 我自那晚与易翼低调地翻脸后，就改为跟着步允楚，不想再与易翼有任何接触。　　 “这个礼拜天不行啊。”贾天真为难地道，“那天是别人举家搬迁到我家的大喜日子，我和小舅舅都要帮忙整理房间。”　　 听到这样的回答，我不禁非常失望，却又无可奈何。步允楚转过头安慰似的看我一眼，轻轻地摇摇头，仿佛在暗示我不要心急。　　 这两天都没有阳光，受冷空气的影响温度急剧下降，步允楚把易翼的厚衣服翻了出来，像包粽子一样将自己裹得密不透风。　　 “那么快就同居了？”接着贾天真的话题，粽子弯起眉眼，笑得贱兮兮的，“家里突然多出个年轻帅哥，你可千万要把持住自己，别在月圆之夜兽性大发。”　　 贾天真咧嘴笑了笑，伸手掐住她的脸蛋：“我现在就兽性大发。”　　 “表、表、表！痛、痛、痛！”步允楚衣服穿得太多，反抗起来格外笨重。　　 贾天真趁着这次易翼没有跟来，尽情地将步允楚欺负个够。　　 “我要告诉夫君，让她揍你！”步允楚一副受虐小媳妇的模样，掏出小手帕印了印湿润的眼角。　　 贾天真瞅着她两边被捏红的脸颊，□着伸爪又摸了一把：“骂是爱打是情，她要揍也应该揍你。”　　 步允楚气鼓鼓地转身往自己教室跑：“我现在就叫她来揍你！”　　 贾天真很冷静，笑吟吟地双手抱胸目送她迈着小碎步离去：“不知道是谁有事要求我小舅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