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门。”美术老师新烫了一个□浪卷发，本意是让自己看上去更加成熟，但不幸她长着一张苹果脸，新发型完全无法为她增添半分威严。　　 “小柴老师，今天的早读课数学老师要讲解趣味题呢，你找我们来有什么事？”步允楚装出一副乖学生的姿态，恭恭敬敬地站到办公桌前。　　 美术老师叫柴意欢，学生们欺负新老师年轻，故意在她的姓前面加个“小”字。　　 贾天真抬起头，用口型无声地说了四个字：东窗事发。　　 柴意欢也不拐弯抹角，眼角微挑地瞄了两人一眼，似笑非笑地开口：“坦白重宽，试卷上的题目你们泄露给多少人知道了？”　　 易翼用杀人的目光千刀万剐了贾天真五秒钟，贾天真立刻抱着脑袋缩成一团颤声呼喊：“小柴老师，她视奸我啊！”　　 易翼垂放在身侧的拳头开始微微发抖。　　 步允楚处变不惊，依旧是一副乖宝宝的模样，听到柴意欢的话后做了个诧异的表情，不解地反问：“什么试题？我怎么不明白老师在说什么？”　　 柴意欢慢条斯理地把玩着案上的手机，淡淡地笑道：“昨晚值班的校警是我在美院时的学弟，已经把一切都告诉我了。他等你们走后又再检查了一遍楼层，没有发现门锁被撬，所以才没有将事情张扬开。”　　 也就是说，现在关起门来，此事只有天知道地知道你知道我知道。　　 “卑鄙小人啊，这头勒索了我的初吻，那头又通风报信。”贾天真痛心疾首地捶敲桌面。　　 步允楚不愿轻易认罪，用乖宝宝的模样做出委屈万分的表情：“我们昨晚回校是事实，但只是在玩试胆游戏……”　　 “别以为我不知道，贾天真偷偷配了教研室的钥匙。”柴意欢柔柔地打断了步允楚的话，转头看向贾天真，“那天我就奇怪怎么一串钥匙就少了一条，后来居然是被你找到，而昨天晚上你们又恰好在教研室门前被发现，一切都太巧合了吧？”　　 “然而事实上，那条偷配回来的钥匙根本没有派上用场……当中经过简直迂回曲折，峰回路转，荡气回肠，绝对听者伤心闻着流泪……”贾天真双手托腮声情并茂地解释着。　　 “事实上就是巧合！”易翼强硬地打断了贾天真的话，“她偷配了你的钥匙去作案，而我和步允楚在玩试胆游戏的时候碰巧遇见她，我们和她半点关系都没有。”　　 贾天真霎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手指颤巍巍地指着易翼的鼻子气急败坏地叫嚷：“知道我有钥匙的时候和我称姐道妹，现在出事了，居然想让我一个人背黑锅？！你这没良心的家伙，忘恩负义！朝三暮四！始乱终弃！”　　 柴意欢没等易翼发作便一拍桌子：“闭嘴！都给我站好！”　　 三个人马上条件反射般地齐唰唰挺直了腰杆。　　 柴意欢这才脸色稍缓，拉开抽屉拿出一瓶指甲油，一边悠闲地涂着指甲一边对学生温和地进行思想教育。　　 “你们知道现在的物价有多贵我的工资有多低吗，班上有学生旷课，扣当月奖金；班级月考平均分降低，扣年终奖；有学生犯事，扣工资。你们还让不让我活？”柴意欢涂的是粉红色的指甲油，浅浅的一层覆盖上去后，光滑油亮。　　 “你们也算有点小聪明，想出这样的法子，但我拜托你们行事小心一点好不好？幸亏这次抓到你们的是我学弟，换了是别人值班把事情闹大了，我这个月不就要喝西北风？”　　 “哪有这么严重……”贾天真才嚅嗫了一句便马上换来柴意欢的一记白眼。　　 “贾天真，我再次警告你，给我把烟戒掉！被人抓到不单止你被记过，还会连累我受罚！”柴意欢嘴上说得激动，但涂指甲油的动作却十分轻柔，“傻学弟说，如果不是因为看到烟头的红光在黑暗中一闪一闪，还不知道楼上有人呢。”　　 易翼与步允楚立刻用怨怒的目光将罪魁祸首凌迟个彻底。贾天真缩着脖子往边上挪了又挪，最后整个人贴在墙上扮壁虎。　　 “大不了下次行动时不抽烟咯……”某条壁虎死不悔改地小声嘀咕。　　 柴意欢将十只手指甲仔仔细细地涂好后逐一吹干，然后把指甲油放回抽屉，翘起二郎腿向前倾了倾身子严肃地问道：“说吧，你们三个把考题泄露给多少同学知道了？”　　 贾天真哭丧着脸哀怨地用两爪子抓着墙壁抢先说道：“考卷在她们那里，我连半道题目都没看到！”　　 柴意欢来气了，忿忿不平地拍桌子骂道：“你们两只小崽子居然这么无情无义？我这班的平均分如果被这姓贾的拖低了就要你们好看！”　　 易翼：“……”　　 步允楚：“……”　　 贾天真：“……”　　 我：【……】　　 师德啊，形象啊……小柴老师，为人师表啊……　　 步允楚从口袋里掏出折叠整齐的小抄，笑容可掬地送到柴意欢面前：“老师请过目，这是我们弄到手的试卷题目，全部答完了，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做对。”　　 柴意欢沉默地盯视着桌面的小抄，用手撩开落在肩膀前的卷发，半晌，终于开口道：“我是教美术的，讲究的是形象思维，请把这张逻辑思维拿走。”　　 “……”大家一起无语。　　 “对了，这里有复印机，贾天真你马上去复印一份，给我今天之内全部背熟。”柴意欢的语气理所当然得犹如在说“菜地里的萝卜都熟了，大家有空就拔一拔吧”。　　 贾天真得到圣旨，欢天喜地地拿着小抄去复印，易翼虽然不服气，但当着老师的面却什么也没敢说。　　 “嗯……昨晚才得手，今天一大早就被我拦截了，应该没有传开吧？”柴意欢径自推测着。　　 步允楚神色诚恳地回答：“小柴老师，这份试卷目前只有我们四个人知道。”　　 “很好！”柴意欢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对复印好小抄的贾天真勾勾食指再次下达指示，“那你就把这份东西暗地里、私下里、偷偷的、不为人知的找个理由不经意的在班上广为流传吧。”　　 “二班那狗眼看人低的班主任竟敢瞧不起我这新人，这次就让他对我刮目相看！”柴意欢扬眉吐气地看着窗外的天空，右手慢慢地握成拳头。　　 “……”大家一起擦冷汗。　　 月考过后的某一天，云白天蓝，风和日丽，易翼再次被步允楚软硬兼施地拉出去做兼职派传单。　　 两人穿街过巷，将广告单塞进沿途的住户信箱、路边的自行车篮子和各家各户的门缝，不消半天，一大叠单子全部派发干净。　　 “我们先到那边喝杯东西，然后再去网吧。”步允楚掏出钱包数着零钱。　　 这几周的礼拜天，她们几乎都重复着同样的事情：做兼职、上网发帖。　　 经历了东窗事发事件后，易翼两人与贾天真很快地熟络起来，下课的时候会窜到彼此的教室去聊天，放学的时候还一起到附近的冷饮店喝珍珠奶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