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不禁窜出一丝喜悦，我不敢表露出来，担心她责怪我得意忘形。　　 【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不需要拘谨，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讨厌你的。】她紧了紧我的手，侧着脑袋在我的手臂上蹭了蹭，那样近乎柔情蜜意的安慰说话，更像是一句承诺。　　 顾虑重重，患得患失，我总希望在她面前不要失态，却最终还是丑态百出。然而那一句话，奇异地让不安的心情瞬间平复了，她看穿了我的顾忌，看出了我的胆小，于是给了我一个确切的承诺。　　 不是什么海枯石烂，天荒地老的誓词，只是简简单单的“不会讨厌”，我便很是心满意足。　　 【既然气氛那么好，不如顺便来个吻吧。】她眨了眨漆亮的双眸，狡黠的笑容让人分不清她的话是真是假。　　 但无论真假，我都感到脸颊开始发烫，脑筋打了结一样想不出应该诚实地回答【好】还是矜持地回答【不好】。　　 【要来了哦~】她挑挑眉，一副跃跃欲试的神情。　　 原来她不打算让我选择，一开始便决定霸王（咳咳）硬上弓，我忍不住窃喜。　　 此时此刻，进入幸福倒计时——三、二、一。　　 “不好意思，弄醒你了。”甄珠手中拿着滑落到地面的被子才刚盖到步允楚身上，却见她低低地呻吟一声，睁开眼睛。　　 “嗯……？”步允楚似乎仍未清醒，困惑地左顾右盼，仿佛在寻找什么。　　 我跪靠在沙发旁边，心情复杂地看着她。　　 “继续睡吧。”甄珠以为她睡迷糊了，笑着拍拍她的脑袋，替她捂好被子。　　 “……原来只是梦啊。”她轻轻地叹了口气。　　 甄珠没有马上走开，关切地看着她，虽然黑暗中谁也看不清谁的情绪。　　 “怎么加班加到那么晚，你们公司收买人命。”步允楚注意到甄珠还在身边，于是忿忿不平地低语。　　 “新人应该多做点事，而且我有加班费。”甄珠无所谓地笑语。　　 “洗澡了吗，你赶快抓紧时间去休息。”　　 “现在就去，你也快睡吧。”语毕，甄珠便放轻脚步走向浴室。　　 步允楚卷着被子翻了个身，又再低低地叹一口气。　　 梦，刚才的一切都是梦……不，应该说是咒，我清楚地知道，这就是咒，将毫无关系的两个空间连结起来的通道，我下的咒。　　 这样，就够了，可以和她见面，可以相互交谈，可以彼此触碰……真的……够了。　　 “好像……也不错呢。”步允楚突然发出一声极轻的自言自语，再度翻了个身，然后安然入睡。　　 我感到两边唇角自动地翘了起来，那场风起云涌后的暴雨，铺天盖地落个不停。　　 晚安，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最后一句其实很想写“晚安，地球人。”　　 爬走。　　 第八章　　 当那扇虚掩的房门被某只冒失的手用力推开时，我想，最措手不及的并非被捅破J情的当事者，而是那个不小心撞见了这样一幕的可怜的甄珠。　　 默默无言地大眼瞪小眼持续了十分钟后，甄珠终于动了动嘴唇，心有余悸地开口：“我可以拿走那份被你们压在身下的文件吗？”　　 “可以。”　　 易翼面无表情地从屁股底下迅速抽出某只被烘得暖和平整的文件袋，稳稳地递向甄珠。　　 “谢谢。”甄珠艰难地挪动着步子上前，双手微微颤抖着接过。　　 刚才看到的画面对于纯净如水思想单纯的甄珠来说实在太具震撼性，那份视觉冲击就好比平地冒出一朵蘑菇云，硝烟缭绕在被炸得空荡荡的脑袋里，经久不散，一时间，只觉得视野内全是大片大片的马赛克，世界和谐了。　　 我蹲在事发现场的床柱边，看看强装镇定但耳根处已红得要滴血的易翼，再看看毫不掩饰自己震惊之情的甄珠，最后望向一脸淡定从容的原远。　　 【也许，你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尽管我明白这个假设不可能成立，原远是何等聪敏的人物，就算眼睛看不见，难道耳朵也听不到吗，她肯定已经知悉了此刻的状况，但……但为什么她还能如此气定神闲，波澜不惊？！就像被人撞见自己衣衫不整地压着另一个人双双躺倒床上扭麻花的情景和替窗台上的小花浇浇水松松土一样自然，用不着大呼小叫大惊小怪大题小做。　　 【不就是被发现了吗？】原远轻松地反问。　　 果然，她根本没将这个状况当回事，我本以为古人的思想会比现代人相对保守，但如此看来……他们的道德观简直可以媲美开放豪迈的西方列强。　　 甄珠抱着文件袋哆哆嗦嗦地慢慢后退，一直退到门边才终于松一口气，正要安全退出，却突然听到易翼字正腔圆地说了一句。　　 “甄珠，今晚我去接你下班。”　　 “不用！”甄珠回答得非常快速，但说完后又发现自己拒绝得太过明显，感觉十分不妥，于是连忙补充，“麻烦。”　　 易翼只是看着她，目光里看不到半丝威胁或危险，但甄珠就是莫名的心惊，并单纯地将心底的情绪全表露到脸上。　　 易翼皱起了眉头。　　 “我要加班。”甄珠想到了一个最常用也最有效的借口。　　 “我等你。”易翼淡淡地道。　　 “可能要到很晚。”甄珠说的也并非全是托辞，她自从找到工作后便早出晚归，没有哪一天是在正常时间回家的。　　 “一个女孩子走夜路不安全，我更要去接你。”易翼说得冠冕堂皇，却不想想之前甄珠每个晚上都走夜路，她半句关心的话都没有，现在才来紧张，真是红果果的司马昭之心啊。　　 甄珠知道逃不过，闭了闭眼把心一横，鼓起勇气认真道：“我不会把刚才看到的事告诉别人，你也不用特地找我谈话了，我已经明白。”　　 “好，你这样说的话，我也干脆挑明吧。”易翼伸手揽过原远细瘦的腰身，毫不避讳地道，“我和她的确就是那样的关系，没什么好说的，我找你不为谈这个。”　　 甄珠的脸上现出了惊讶的神色，也许她想不到易翼会如此坦然大方地承认这样的恋情，佩服之余不禁又生出疑惑，若非谈这件事，还能谈些什么？她们基本上只是普通的同住关系，而且大家都要上班，各有各忙，平时几乎没有交流，现在她却特意找她聊天？她不知道她们还能聊些什么？难不成聊少女心事？　　 易翼没有理会甄珠变换不定的神情，自顾自接着开口：“在蛋糕店上班的第二天，生意好得出奇，我和步允楚很晚才下班，她就说顺便绕道去你上班的公司看看，如果你下班了我们就一起回家。”　　 说到这里，甄珠的脸色已经一片煞白。　　 “我没有听小步提起过这事，那你们后来……去了吗？”甄珠垂下脑袋小声问。　　 易翼点点头继续道：“去了，值班的保安说那家公司很少会让员工加班，就算真要赶工，也不会交给试用期的员工来做。”　　 甄珠紧了紧抱在胸前的文件袋，纸质的袋子与里面的资料一起被压出皱痕，发出细微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