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旁边平静地吃了一惊,嗯……还真是容易引人误会的句子。 步允楚听完之后满腔同情地看着她,伸爪摸了摸她被风吹乱的短发:“唉,可怜的娃。” 操场上的争吵声越来越大,整栋教学楼的走廊上都挤满了不明围观群众。吵闹声惊动到了办公室,这才有老师忙忙地冲到操场上劝架。 处于青春期的男生毛躁而冲动,不等老师到场便已经和前来劝架的校警扭打成一团,沙尘滚滚间,只见身穿制服的甄鲨身材高大,器宇轩昂,从容淡定地对付着那几只暴走中的小老虎,几下有板有眼的拳术施展开来,居然两三下就将他们全部放倒在地上。 冬日淡薄的阳光落在他棱角分明的五官上,那紧抿的嘴唇充满了刚毅凛然的美感。 “哇哦!看到了吗,你哥哥好帅啊!”步允楚禁不住张口喝彩,几秒钟后,等不到贾天真回应,她不解地转过头去,发现贾天真正大睁着眼睛瞪着操场上那个英姿挺拔的身影出神。 已经有老师陆续赶来处理这次事件,甄鲨整理了一下衣服,顺着风势抬了抬头。 他的惊愕,她的讶异。 两道视线不期然地碰撞在一起,空气里似乎有蓝色的电光闪烁了一下。 步允楚看看身边的贾天真,再看看楼下的甄鲨,最后转过头来看我。 “那什么……墙头马上两相顾……”她促狭地捂着嘴笑了起来。 少女情怀的诗意,有时候只为一个微笑,一个眼神,一个瞬间而起。 第十四章 渐渐习惯了,一个人发呆。偶尔会幻想自己是被装进七彩肥皂泡里的小雀,自由却无法飞翔。我隔着透明的壁膜看外面喧嚣的世界,明明置身其中,却被排斥在外。 等待着,与那个长相酷似的人见面,期待而不安,不知道除了相貌外,我们会不会拥有近似的灵魂。易翼曾经说过的话犹如冰刀,狠狠地刺进我的心脏,直到现在还是寒冷且痛。 再不敢痴心妄想,杀人这罪名太大,稍微假设一下都会良心不安。 我开始考虑着离开的事,也许,应该从现在开始,学会将两个世界区分开来。 她们过她们的,我置身事外。 操场宣传栏上新贴了一张通知,下星期一有省教育厅的领导到这里做视察指导工作。学校先是理所当然地组织学生进行了一次全面彻底的大扫除,然后不顾学生们怨声载道,决定星期日停休半天,密锣紧鼓地安排各年级的优秀教师进行公开课试讲。 为了体现学校在教学方面的先进性和优越性,公开课选在了多媒体教室进行。因为场地宽阔,音响一流,单是一个班的学生坐在那里未免有点人丁单薄的感觉,于是校长决定将两个班合并成一个班进行讲课。 是故……因此……所以…… “喂,帮忙传到第五排。” “传到第五排。” “往后面传。” “给你同桌的。” 一阵鬼鬼祟祟窸窸窣窣的响声过后,贾天真从同桌那里拿到了一张折叠成小正方形的纸条。 她抬起头,目光在前排搜索了一周,终于与步允楚的视线相遇上。 小心地将纸条展开,上面是一行整整齐齐的漂亮正楷:恭贺今日同居之喜。 右下角还画了两颗爱心被一支丘比特箭穿过的图案。 贾天真弯起了唇角,将纸条揉成一团,塞进上衣口袋里。 这是堂政治公开课,内容涉及到形而上学和唯物辩证,讲课的老师是个衣冠楚楚的老头子,已经连续两年被评为市优秀教师,平时便很喜欢卖弄学问,得知此次要在省教育厅领导面前授课,试讲的时候表现得格外活跃,从马克思主义拉扯到宗教信仰,接着又结合生活,兴致勃勃地提到即将临近的圣诞节。 步允楚撑着下巴听了十多分钟的耶稣复活传说,一直都没有等到贾天真有小纸条回传过来,她打了个呵欠,奇怪地转过头去张望。贾天真瞅准时机,无需群众协助,手一扬,小纸粒便隔着三排同学的脑袋精确地降落到步允楚的脸上,然后不幸地被弹落地面。 步允楚只是懒懒地朝脚边的小纸粒瞥了一眼,没有理会。 喜欢卖弄学识的老头正说得全情投入,不时在投影幕上打出几张耶稣受难的图片。大多数同学都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强打着精神装出聚精会神的假象。 教室门没有上锁,被风吹开些许,冬日淡薄的阳光偷偷地探了进来,仿若浅黄色的轻纱一角,斜斜地勾在门边,引人遐想。 步允楚分神地看出门外,搓了搓冰冷的双手,又打了个呵欠。才合上嘴,便感到脑袋被什么东西极轻地敲了一下,又一颗小纸粒掉在了脚边。 两分钟后,同一个脑袋遭到了第三颗小纸粒攻击,只是这次施暴者被弹开得比较遥远。 又两分钟,可怜的后脑勺再度受到袭击。 五分钟后,再一次…… 十分钟后,从最后一排看去,步允楚的座位附近仿佛散落了满地米粒,就只差没有白鸽飞过来啄食。 十五分钟后,教室里蓦然响起一声哀叫,步允楚的同桌捂着脑袋倏地站了起来,转身指着后排的人怒吼:“哪个家伙用橡皮擦扔我!?” 贾天真立刻竖起书本挡住自己,把脸紧贴到桌面上当鸵鸟。 被打断讲课思路而生气的老师用力地拍着桌面:“你到底怎么回事?知不知道现在在上课?!” 被橡皮擦砸得脑袋生痛的同学无比委屈地申辩:“后面有人扔东西上来。” 老师皱起稀疏的眉毛,凌厉地扫视了后排的众人一眼,问:“谁?坦白重宽。” 群众雪亮的目光顿时齐唰唰地全落在贾天真身上。贾天真眼看恶行经已败露,不得已才慢腾腾地站起来自首:“是……我。” “你知道现在在上公开课吗?” “不是试讲吗……?” “试讲就是要像对待真正的公开课那样排练一次!” “对不起,我错了。” “……行了,小动作别那么多,坐下……等等,你为什么要用橡皮擦扔易翼同学?” “那个不是橡皮擦,是涂改液。” 老师:“……” 易翼愤怒地回眸。 “那你为什么要用涂改液扔易翼同学?” “其实我是想扔步允楚的,没瞄准。” 老师:“……” 易翼火大地再回眸。 步允楚学贾天真竖起书本把整张脸贴到桌子上,笑得肩膀一抖一抖。 放学的时候,贾天真被留下来罚扫教室,易翼瞅着大家走得差不多了,抡起拳头对着贾天真的脑袋捶了过去。虽然实际上没有用上几分力,但贾天真依旧装模作样地抱头嚎叫,趴在讲台上作凄惨状。 步允楚慢条斯理地将地上的小纸粒扫成一堆,然后拾起来放到桌子上一颗颗打开来看。 “贱人?”步允楚瞪着皱巴巴的纸条上写着的两个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