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会有个地下室?” 苗宛彤回头时便看到姜云眯起的眼睛,昏暗的地下室里,她眼里倒着烛火跳跃而动的星火,一闪一闪间格外勾人。她拍了拍铺好的床,姜云脚下飘起,慢慢悠悠地坐了过来,微微闭了眼,这才将好几重影子闭在了黑暗之中。 “谁家没有个地儿来藏见不得人的东西。” “那你家是藏什么的?” 苗宛彤笑起来:“藏我的。” 姜云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可爱苗宛彤想伸手捏捏她的脸蛋,却听姜云道:“那你可真见不得人。” 可不是吗? 话还没说完姜云便将眼皮一耷拉,睡着了。裴松裴枢收拾了之后便也跟着倒下了,呼吸平缓均匀。 只有苗宛彤顺了顺气后坐着看了半晌姜云,而后运气试了试自己体内的内力。虽然如今身体里只有苗家心法,与清心诀并不相冲,但是前些日子受了伤,怎么也没缓过劲儿来。她与姜云都不敢去药铺里抓些奇怪的药,生怕那些个妖魔鬼怪顺藤摸瓜就摸了上来。渡生也碎成了渣,除了斩魂之外,渡生是苗宛彤用得最为顺手的一把刀,如今刀没了,也不敢去打一把,甚至不敢背着刀肆意于外行走,想来也真是窝囊。 她不好站起来于地下随便舞,怕吵醒了两个小子和那个不胜酒力的姑娘,只好盘腿坐下,闭着眼睛冥想。 楚清出手又快又狠,每一掌凝着十分的内力冲向殷岘,殷岘的身法诡谲,容了好几家的功夫。苗宛彤将殷岘的每一次出手都于脑子里过了一遍。收手而退,横向而劈,是乐茗的三清剑。容川纳海,气吞山河,是狄洋的落云掌。来去如风,应势而上,是萧钰的五行剑。 苗宛彤心头一惊,又在脑海里仔细想了想殷岘所出的这些招式,的确如此。 前些日子所见的狄洋,以及萧钰,即便功夫未曾跻身高手榜,但好歹也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随便拎谁出来,都不是个好对付的主儿。当初苗宛彤对狄洋,那是狄洋占上风,偏偏还放过了苗宛彤,对上萧钰的时候,若不是元乔在其中,之后又斩了萧钰的胳膊,她苗宛彤怎么可能全身而退。 也就是说,殷岘将萧钰和狄洋,全都化作了同乐茗一样的干尸。 她一个激灵,猛地睁开了眼睛。 却发现裴松睁着眼睛看着自己。 她满头冷汗,随意用袖子擦了擦:“怎么还不睡?” “师父,你刚刚整个人都在抖,我怕出什么事儿。” 苗宛彤长叹一声,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脑袋:“没什么事,就是发现那个姓殷的,可能越来越不好对付。” “师父,你刚刚是在练功夫吗?” 苗宛彤挑了挑眉头问道:“睡不着手痒痒吗?” 裴松摇了摇头,半晌之后又道。 “师父,我和阿枢跟着你和小师父,是累赘吗?” “瞎说什么呢!”苗宛彤瞪了他一眼,而后又笑了起来:“我被我师父捡回去的时候,比你还稍稍大一些呢,之后也是因为我,我师父被人暗杀,我躲着看着,却不敢说,这样算下来,我也是我师父的累赘了。” 说到此处苗宛彤顿了顿,又看了眼裴松。 “你虽拜了我做师父,我虽资历也不算够,但一日为师,哪会有师父嫌弃自己的徒弟是累赘的。你呀,比那个小正经还想得多呢。” 裴松抿着嘴角不说话了。 “快些睡吧,我再想想也得睡了。” 许是被苗宛彤的话给安抚了,裴松看上去放松了许多,倒下放缓了呼吸,不多时便睡着了。 苗宛彤此时却是拧紧了眉心,想了想刚刚自己脑子里面出现的画面,殷岘那鬼气森森的样子委实有些吓人。 如今她的苗家刀法还只能用到第四式,不管她如何攻破总是无法更上一层,在别人眼里她这个年纪就练到了第四式委实有些厉害了,可对于苗宛彤来说,这远远不够。 如今的江湖,大多是冲着她来的,她不上门挑衅,别人却想要她人头。这几招,在高手榜上简直入不得他人的眼。若真有那五灵谱,她倒是愿意试一试,总不至于最后依旧落他人后头。 天快亮时姜云推了推苗宛彤,苗宛彤这才转头看向了姜云,却见姜云揉了揉眼睛,软声细语地问:“你昨夜没睡?” “嗯,有些睡不着,想事呢。” “想着殷岘的功夫呢?” 苗宛彤有些吃惊地回头看向姜云,姜云却咧着嘴笑了笑:“他功夫颇杂,该是杀了不少的高手。路数太多,我一来不习武,二来师父也没跟我多讲过,所以看不懂。但是你想杀了他,必定只会想到他的功夫如何厉害。” “你倒不如换一个方式想想。”姜云打了一个呵欠,眼角边氤氲起了点点泪花,又可爱又有些小迷人。 苗宛彤却一心扑在姜云所说的另一种方式上。 “殷岘原本没这么厉害的,如今功力大增,靠的并不是他自己的实力。而是他身体里的那只蛊,蛊死他便死,你首先要想到如何杀死那只蛊。” 苗宛彤眼睛一亮,随后转头看向姜云:“那这个你比我拿手。” “倒也不是,我习的是毒术,师父从前也只是稍作一提这蛊毒,与中原这边的毒不太一样。每个蛊都有一个蛊母,其实只要蛊母死了,其他的也便活不了。但从未接触过,所以不知如何下手。” 苗宛彤心也跟着沉了沉,而后又听得姜云开了口:“也可以试试,过些日子你上街帮我买两本书回来,我学学,指不定就会呢。” “你道这种书市集之上会有买的?” 姜云一愣,傻傻呆呆地问:“那我师父的书又是从哪里来的?” 苗宛彤心说傻姑娘,我怎么知道你师父的书是从哪里顺来的。 “没事儿,我会将书给你带回来的。”她依旧应了下来,转头看向姜云的时候带着笑意。 白日里裴松会将苗宛彤教的功夫自己比划,扎马步啦,练心法啦,一个也不落下,倒是极为用功。姜云教导裴枢跟苗宛彤教导裴松一样,没个一二三的顺序,也都是想到哪儿就讲到哪儿。废弃的老旧房子里,自然没有给这两个小家伙学习的地儿与材料。 苗宛彤上了街,依旧是昨日的打扮,手脚利索地往后院的墙上一翻,拍了拍手上的灰,跟着一行人进了城。 今日倒不是来买吃食回去的,而是帮着姜云来偷书来着,有钱人的家里,哪儿哪儿都会藏着些不可告人的孤本,她本意就是出来顺两本回去带给姜云的。 但是她也不急,除了要带给姜云这些书籍之外,还得探听探听袁秀秀与殷岘的事儿。 江湖之上找她找得紧,她也不敢在此时去寻阮雅。 只得挑了一间看上去人多而杂的客栈,看着来来往往的打尖住店的人,揣着各色的脸,端着不一样的神色,来去匆匆的、稳坐吹牛的,都有。她随意地挑了张桌子坐下,跟店小二点了一壶酒,要了两碟酱牛肉,举目四望之后低下头支楞起了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