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藏得太好,直到这刻,所有人才有所察觉。 沈霏微看得一怔,意识到,她刚才的那句话,解开的是猛禽的枷锁。 后来?阮十一还是没放狠话,只问:“姐姐,开始吗。” 那天沈霏微使尽浑身解数,出?于年长几岁,在力量上胜阮十一几分,才得以站起身。 阮十一伏在地上看她,眼里不悔不恼,在云婷说胜负已分的那刻,嗖地就熄了?火。 她静静趴在,不动弹,轻轻闷咳了?两声,营造出?虚弱之势,让人莫名爱怜。 沈霏微自己也不剩多少力气?,却还伸手?拉阮十一,结果十一结结实实扑近,扑得她忍不住后悔,“十一,要摔了?!” 还真摔了?,两个人齐齐倒地。 阮十一伏在沈霏微身上,满心的委屈不知道?往哪发泄,等?贴近沈霏微了?,脸往沈霏微肩头一埋,才终于找到宣泄的途径。 “姐姐,我疼。” 沈霏微顿时没了?火气?,连带着磕着的后脑勺,也没那么痛了?。 她摸了?下?阮十一的头发,好一阵才说:“十一,做得很好。” 阮十一没动静。 “真哭了??”沈霏微觉得稀奇,要真能让这麻烦精哭出?来?,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阮十一抬头看她,没哭,眼眸很黑很亮,唯独没有湿意。 “还能叫姐姐吗。” “你叫。” “姐姐。” 记忆里的人喊了?一声姐姐,耳边跟着响起几乎一样?的一声。 “姐姐?” 沈霏微没立刻指点,阮别愁写题究竟漏了?什么条件。她轻笑了?一下?,没预兆地出?手?,拳风朝阮别愁的下?巴扫去,压根不怕对方躲不开。 实话说,前天她才打了?卢森一拳,那人骨头硬,她手?背如今还有点不适,但她就是很突然的,想跟阮别愁周旋一下?。 太久没那样?亲近地缠斗了?,她总觉得,她离阮别愁的心又远了?一点。 远了?,她就没法看清阮别愁的另一面,也便没办法好好估量阮别愁的成长。 不出?所料,阮别愁有所察觉,头微微歪了?一下?,很轻易地躲了?过去。 这只是一个开端,沈霏微没就此收手?,她蓦地把桌上的习题和笔扫到一边,省得误伤。 一个紧逼,一个游刃有余地后退,两人熟知对方的应对方式,永远有来?有回。 但沈霏微知道?,这不是阮别愁的全部,阮别愁是在耗她,毕竟三年过去,她已不能在体力上更胜一筹。 这样?的消耗方式,对阮别愁更有利。 就在沈霏微想转变思路的一刻,她踩着了?从桌上滚落下?来?的笔。 阮别愁多半是不想她摔着,不轻不重地揽了?过去,最后两个人都沉沉地倒在地毯上,没分出?输赢。 靠得太近,沈霏微身上是密密的汗,而阮别愁温热的气?息又近在耳畔,熏得她更热。 她踢开脚边那杆笔,然后推了?推阮别愁要埋到她肩上的脸,说:“热。” 阮别愁窸窸窣窣爬起来?,坐在边上汗涔涔地低头,看着沈霏微说:“我差点没躲开。” “我看是一点没差。”沈霏微露笑,仰躺着把两条腿撘到阮别愁膝上,发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掉的,长发在墨绿色的地毯上散开。 她是冷肤色,这色调衬得她更白?,尤其出?了?一层薄汗,乍一看整个人有些亮。 阮别愁不动,半天才说:“婷姐和十六很久没让我们对练了?。” 突然的放松,沈霏微舒服到两眼微眯,有点倦地说:“婷姐和十六是觉得,我们两个对练,练不出?效果。” “她觉得你会让我。”阮别愁说。 沈霏微摇头,脚跟往阮别愁膝上蹬了?一下?,“她是觉得,你不会在我面前认真。” 阮别愁没回答,认不认真的,她自己最清楚。 沈霏微笑了?,像开玩笑那样?,“第一次对练的时候,你打得很凶,你还记得不记得。” 她睨着坐在边上的少女,又说:“只可惜,现在分房睡已经要挟不到你了?。” “记得。”阮别愁语气?低低地说。 她甚至记得在最后时刻,她故意耍出?的那一点令沈霏微动容的小心机。 在这分秒里,沈霏微想,或许不是她拿捏了?阮别愁,而是阮别愁牢牢将她拿捏。 所有人都判断错了?,她也一样?。 要挟对阮别愁而言,根本没用?,毕竟只要阮别愁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姿态,她很快就会改变主意。 所以什么不能再叫姐姐,什么分房,不过是逞一时口快,其实一点用?都没有。 沈霏微把腿放下?去,踝骨往阮别愁腿边撞了?两下?,好笑地说:“说说,什么才能要挟到你?” 阮别愁想说一个“你”字,但字音刚从喉间蹿过,还没来?得及跃至唇边,她就打住了?。 那个字音像一记礼花,在她胸口开了?嘹亮一炮。 一时间,她的心好欢跃,依旧不明缘由。 阮别愁没答,她的流感应该是好了?的,却还是很轻地吸了?一下?鼻子。 她比三年前,高了?二十厘米不止,且不说轮廓还清晰了?许多,这种钝静沉默的姿态,已很难再令人觉得可爱。 但沈霏微还是弯了?眼,她觉得十一挺可爱的。她坐起来?摸阮别愁的脸,哼一声说:“装乖,还是装傻呢?” “没装。”阮别愁说。 沈霏微松开手?,腕子在对方面前晃晃,“给我揉揉。” 阮别愁不动声色地握住那只手?,又轻又慢地揉,目光定定的,很专心。 沈霏微借着这间隙打量阮别愁,似乎能在心中,将对方未来?的模样?更精准地勾勒出?来?了?。 她有点期待未来?。 只是,在事情没完全解决前,她又不敢太期待未来?。 只能说,阮别愁的变化?,让她有了?更明朗的企盼。 “好了?。”沈霏微收回手?,“地上的东西捡捡。” 那份欢跃是独属阮别愁的。 阮别愁捡起书册和笔,将它们一一摆放归位,坐正时,要不是发鬓和气?息还留有搏斗遗落的痕迹,根本没人能看出?,她中途还做了?别的事。 沈霏微屈起手?肘,半伏在边上,瞄起阮别愁打开的习题册。她不知道?发圈掉哪去了?,就任头发散在肩头。 阮别愁扭头,拿出?不久前揣进口袋的发圈,用?手?给沈霏微捋了?两下?头发,动作很轻地给她扎起来?。 沈霏微早习惯了?对方一声不吭地碰触,她没反应,只觉得发根被捋得有一点点痒。 云婷的电话在此时打了?进来?。 “婷姐。”沈霏微立刻接听?。 云婷在那边问:“无聊么?” “还好。” “在做什么?” 沈霏微看阮别愁一眼,“在看书。” 云婷在那边沉默了?很久才说:“听?起来?挺无聊的,你们实在闲得慌,可以在酒店里面走走,就比如顶层的游泳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