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帆,我总觉得在这边遇到的女画家怪怪的,她是汪老板什么人啊?” 吕一帆却在思考晚上牌局上几个老男人之间的言外之意,心不在焉地回答:“什么?等下次见了问问……” 显然他根本就没听孟琦琦在说什么,顿时,一股无名业火腾地窜上心头。 孟琦琦今晚很不开心,吕一帆上楼之后,tina竟然也来了,她穿了件深v领的天鹅绒长裙,一头大波浪斜搭在肩上,神采飞扬的,丝毫看不出不久前的风波对她有任何影响。 甚至她摇身一变,成了国内某商业银行私人银行部的高级经理,一到场便吸引了在场所有异性的目光。 孟琦琦内心是有点尴尬的,可tina却大大方方走过来,和她贴了贴面颊,说了句好久不见。 她冲其他男宾说:“maggie姐姐是我的良师益友,当然和姐姐比起来我要学的还很多。” tina这么一说,马上就有不明所以的男性用一种暧昧的异样眼神上下打量着孟琦琦,让她感觉像吞了死苍蝇一样恶心。 可她却只能挂着职业性的假笑,回怼道:“真不敢当,况且这修行靠个人,tina可是完全凭自己才做得这么出色。” 孟琦琦闲聊了两句就赶紧走开了,却没想到有个暴发户一直跟着她,没话找话。孟琦琦恨不得把左手上的订婚戒指举到他脸前了,他依旧不知趣。 即使知道她的未婚夫是吕一帆也毫不介意:“弟妹啊!要知道吕一帆那小子光在我这儿赚的佣金就超过这个数了!”他伸出五根粗黑的手指,晃了晃,接着说:“听说你在香港卖保险,都是自己人,你们那个财富传承,你开开口的事儿!” 孟琦琦微笑着不动声色地调整自己的站位,拉开和对方的距离,礼貌地回答:“从专业角度讲,财富传承不同于一般的理财产品,它是一份大额人寿保险,也叫身故赔偿,主要是留给配偶和子女的,一看您就是重视家庭爱老婆孩子的人,不然以我们的文化传统,很少有您这么年轻就开始考虑财富传承问题的。” 暴发户的嘴角明显抽动了一下,那眼神仿佛说“出来卖装什么清高”,但立马他又哈哈大笑起来:“是我土老冒了,我还以为跟家族信托差不多呢,哎,正好你给我细细讲讲,给我扫扫盲。” 孟琦琦没想到这人这么得寸进尺,但又怕得罪了吕一帆的客户,只能硬着头皮强颜欢笑。 那人身上有股浓重的头油混杂烟草的味道,没凑近一点就让她一阵阵地反胃…… 即使现在和吕一帆坐在车上,那味道似乎都没有散去。孟琦琦打开车窗,冷风扑面而来,她猝不及防地打了个喷嚏。吕一帆这才从他的沉思中缓过神来,温柔地说:“宝贝,小心感冒了。热的话可以把空调调低一点。” “不要,我闷得慌。” 吕一帆把孟琦琦拉进怀里,很多时候他并不愿意去猜对方的心思;更多的时候,只要搂搂她,她的情绪就能自行消化。 可孟琦琦却挣脱开,把脸凑在车窗上,眼神中满是不耐烦。 “又怎么了?”吕一帆有点烦躁。 “我不喜欢饭局,从来都没喜欢过!我讨厌虚头巴脑的应承,嘴里说一套心里想一套。我讨厌男男女女都带着一脸假笑,一个个把自己吹得跟什么似的。一帆,这种聚会到底有什么实际意义啊?” 吕一帆扯了扯领带,眉头皱得很紧。他脑袋里也有两个小人儿在不停地打架,明天的股东会到底要不要做龙源的风险评估?到底是听信所谓的内幕?还是相信自己的数据分析? 他同样反感虚伪、表里不一,以及没完没了的吹嘘。可这就是他工作中很重要的信息渠道,对于不得不面对的事儿,他从来不抱怨。 孟琦琦不是不懂,因此吕一帆既不想劝慰也不想解释,兀自靠在后座儿的阴影里,一言不发。 车子进香港后已是半夜,孟琦琦执意回自己的公寓,吕一帆也没挽留,有点冷漠地说:“再过四个小时就要开会了,我直接去公司。明天下班接你。” 吕一帆到办公室后,把新能源行业的相关报告又重新捋了一遍,就算不披露龙源的财务问题,至少也不能给出过于乐观的预测分析。 然而董事会一上来就宣布了人事调整,bill作为新的联合投资人加入到了基金管理会。 吕一帆头一次感受到一种隐形的威胁。对于bill的为人,他是一点都看不上的。陆向荣曾评价bill是三姓家奴,如今他又带着m行的客户资源投奔新主了。 会后吕一帆被直接叫进了荣誉主席的办公室,久未出山的周郑越颖正在煮咖啡。 bill端着一小杯意式浓缩咖啡,斜靠在周郑的大办公桌儿边上,笑着说:“一帆,以后多多照应啊!” 吕一帆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微微颔首,说:“说笑了,您是前辈。” 可眼神却只注意着周郑越颖,什么风把她给吹来了,虽然这间公司她老公的家族有入股,但是自嫁入豪门之后她就不再参与具体投资了。 等着咖啡机打出细密的奶泡,周郑亲手把咖啡递到吕一帆面前,说:“年轻人都喜欢这种甜腻的口味,来,一帆,坐吧。” 吕一帆此刻能想到最坏的事情,就是自己被踢出基金管理会,重头再做一次nobody,反而彻底放松下来,一屁股坐进沙发里。 然而周郑接下来的话却完全超出他的预期,“一帆,圣诞节后飞趟纽约,我们要做一大笔融券。” bill走过来拍着他的肩膀说:“这下可真的做一把香港的索罗斯了!” 吕一帆手里的咖啡一口都没动,也没有任何表态,只说了句明天开始休假,工作的事等回来再说,便放下咖啡沉默地走出了周郑的办公室。 bill看着他的背影眼中闪出一丝妒意。 “为什么是他?” “还有比他更合适的吗?” “这和你承诺的不一样,你说过让我操盘……” “得了bill,他五年的基金年均收益是25%,更不要说那几次短线,你比得过他吗?” “可他……不是自己人!” “你以为能瞒他多久?他手上已经有龙源的脱水数据了,到时候我们的资金一启动,他会不明白吗?不是自己人?哼,就让他变成自己人。” “越颖,你不要太自信了,七年前你怎么没把他变成自己人,还为她人做嫁衣裳?” 周郑眼角的皱纹随着眼中的怒意渐渐隐现,只一瞬她便粲然而笑:“不怕他没弱点,就怕他没野心,听过那句话吗?捆绑利益最牢固的方式就是拥有对方的把柄!” bill耸耸肩说:“吕一帆滑得很,我观察他很久了,一点收获都没有,太干净了。” 周郑不屑地瞥他一眼:“家人、朋友、名誉、爱情,总能抓住他的软肋。bill你不要着急,一帆天生是个赌徒,你以为他不技痒吗?你以为他会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吗?咱们拭目以待吧。” 吕一帆早早就等在了孟琦琦的办公楼下,他整个人仿佛悬浮在半空中。 果然,资本大鳄浮出来了,就像赌徒听到骰子摇晃的声音,隐藏在心底深处的欲望正跃跃欲试。此刻,他需要一个准星来锚定他,直到看见孟琦琦从电梯里悠然地走出来,恍然两年前他找她签单时,她就这样一步一步地,润物细无声地走进他的心田。 “对不起,宝贝。”吕一帆迎上去轻轻地说。 “为什么对不起?”孟琦琦看上去心情不错。 “昨天……对你没有耐心……”他伸手把她脸上的发丝顺到耳后,看着她,让他踏实。 “昨天,我很不开心!你的客户很讨厌!” “哪一个,我去揍他!” “算了啦!你挣钱也不容易!” “老婆消气了?” “嗯!还没有……” “那怎么办,我洗白白任你宰割好不好?” “讨厌,我饿了,要吃肉!” 吕一帆看了眼四周,坏笑道:“这么急不可耐?” 孟琦琦锤他一下,“是真饿了!肚饥了!” 吕一帆很喜欢孟琦琦偶尔冒出一两句方言,她这洋娃娃一样精致的小人儿说出土掉渣的话,显得特别地反差萌。 “哎,明天的安排没变化吧?”吕一帆虽然和孟琦琦有说有笑的,可她还是能感觉出他有心事。 孟琦琦一再提醒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但内心总隐隐地不安。似乎已经成了症结,离婚姻越近她越没有安全感。 “没有啊,给你爸爸的茅台都已经买好了。” “一帆,你有没有一点点紧张?万一我爸爸不喜欢你呢?”孟琦琦故意逗他。 “不可能,我这么优秀的女婿打着灯笼都找不着!” 孟琦琦心想就是太优秀了,反而让人不放心。“还有哦,到时候我们说家里话,你不许笑啊!” 吕一帆听完又露出那副欠扁的笑容。 孟琦琦撅嘴道:“都说了不许笑嘛!” “不是,你说方言的时候,我特想叫你秀莲啊、秀花什么的,特什么来着?噢对,切塔!” 孟琦琦直接上手去捂他的嘴。 两人闹累了,吕一帆忽然语气平淡地说:“不过圣诞节回来,我要飞趟美国。” “去多久?跟上次一样吗?” “差不多吧,还不清楚呢。琦琦,回来咱们就去公证好不好?” 孟琦琦含羞低下了头,“你这算是求我吗?” “要不今天就去?”吕一帆一下子握住她的手,眼神里亮晶晶的满是兴奋。 两个人赶到公证处的时候才知道要预约,基本上好一点的日子都被约满了。 吕一帆说:“要不2月2号?” “为什么选个这么二的日子?”孟琦琦这一下午都晕乎乎的,幸福来得好不真实。 吕一帆吻着她的额头说:“我想和你一起二下去。” 在香港结婚还需要请一对朋友做公证人,两个人不约而同想到了宁远航夫妇,打电话过去,宁远航开心道:“没问题没问题!大喜事啊!提前恭喜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