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听得爱女无恙,万古流终是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又休息了好一会儿这才再次艰难地开口,但却始终不肯松开紧握萧洛一的手: “青云啊,当年的事,万叔对不住你啊!你不用再替我浪费灵力了,我已经不行了。” “万掌门莫要胡说,你…” 青云话还没说完却被万古流打断,就见他方正的国字脸上露出了一缕微笑,继而道: “我五脏六腑均受重创,元神胎衣也即将崩裂,若是在外面,倒还能拼尽最后一丝希望突破到凝神境,然后夺舍重修,不过在这里已经是不可能了。” 再次喘了好几口粗气,万古流从腰间拿出了他惯用的柴刀,然后摸索着萧洛一的藕臂,将之珍重无比的交到了她的手上,又道: “芳儿啊,老爹已经不行了,你是不是一直都以为咱们门派最贵重的是那金字招牌?老爹告诉你啊!那根本屁都不是,我现在就将咱们竹石剑派最宝贵的东西交给你。” 萧洛一无法说话,只得轻轻拍了拍万古流的手背,示意他安心。 “任谁都想不到吧,绝仙门主都来找咱们借阅的竹石剑,竟是一柄普通到不能在普通的柴刀,你看那萧洛一找了咱们那么久,宝物在她眼皮子底下都发现不了,你说,咱们的列祖列宗是不是很聪明啊!” 如同即将成灰的蜡炬,万古流现在每说一个字,都仿佛是在燃烧自己最后的余热,就听他继续说道: “木秀于林,咱们竹石剑派当年就是这么被仙剑派打压的,而门派中最大的秘密便是我们万家掌握的竹石剑,以及另一姓齐家掌握的竹石剑诀。不过为了避祸,齐家带着半部剑诀悄然逃离,而我们万家则作为挡箭牌留在了此地。” 萧洛一和青云对视一眼,均是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那比一般柴刀还要老旧的“竹石剑”,只听万古流继续缓缓地说道: “芳儿啊,你要知道,咱们剑派的最高要义便是老爹常跟你说的,‘草木竹石皆可为剑’,所以这柴刀又怎不能当剑使唤呢?当然,你须先寻到竹石剑法的上半部,修习之后再行驭使竹石剑,方能让其还原本来面貌,切记!” 说完这些话,青云能感到万古流的生机突然似那开闸的洪水迅速的流逝,不禁是赶紧加大了灵力的输送,却根本无济于事。 弥留之际,万古流也不再说话,而是一手拉住青云,然后又将萧洛一的手放在了青云的手上足有好半晌,方才气若游丝的说道: “青云啊,万叔就将芳儿托付给你了,求你好生待她,竹石剑…就做芳儿的…聘礼啦…” 丢下这句话,万古流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想要抬手摸一摸萧洛一的脸颊,可还没等到她来得及将头靠近,却重重垂下了手臂,灼毁的双瞳里也再没有了鲜血和泪水。 “万掌门!” 脑子里再也没有了新仇旧恨,青云只是不停的,一遍又一遍疯狂的朝着万古流体内灌注灵力,但掌心却是告诉他其体温正不受控制的,缓缓下降。 “他已经死了。” 这时候,邹演文也睁开了双眼,声音有些沙哑的说道。 “邹师兄,你的伤势如何?” 默默的将万古流的遗体安放好,青云面色沉重的问道。 “暂时死不了。” 邹演文平静的回答道,若非亲眼见到其折断的臂膀以及凹陷的胸腹,萧洛一真不敢相信,对方竟是个身受重伤之人。 “够狠。” 萧魔女于心中一声暗赞。 “邹师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青云赶紧追问,只见邹演文难得露出了一抹苦笑,又看了一眼遗容安详的万古流,苦涩的说道: “你不应该已经猜到了吗?” “是李泠君?” “嗯,此女为防白知正起疑,便以白玉坠做障眼法,要求其搜集玉坠,可我们谁都没料到,这看似平平无奇的白玉坠,竟蕴含着如此巨大的威力。” 邹演文的双目中罕见的露出了一缕惊惧之色。 “那你们是如何…” “逃出生天?” 自嘲的笑了笑,邹演文接着便开始了缓缓的讲述。 原来,李泠君自他和万古流上次离开古道城不久便找上了他们,直言欲助其二人对付白知正,所以他们便与这神秘女修展开了交涉。 万古流本要求先救出爱女,可狡猾的李泠君又怎会让老万轻易得偿所愿? 于是以协助掳走白轩为代价,同时,为防止对方有所察觉,便让二人用白轩做人质,要挟其放了万丛芳,同时还要搜集白玉坠用以迷惑白知正。 是日夜晚,众人约好在灵镜祭所内完成交易,不料白知正道高一尺,拿出的一串白玉坠中真假参半,还扔了几枚真品出来混淆视听。 故最终李泠君能引爆的白玉坠的数量,可能也就只有几枚罢了。 但战场之中瞬息万变,白知正为救白轩,并没有这么简单的将万丛芳给交换出去,甚至以她作为肉盾,欲图抵挡爆炸初期的威力。 万古流为救爱女,将自己暴露在了爆炸的中央,终不幸罹难。 而万丛芳虽然没有受到直接的伤害,但她修为太弱,剧烈的冲击还是毁坏了她的神府,无力回天。 “白知正真的是太强了。” 邹演文由衷的感慨道。 说这话的时候青云能够看到,邹演文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嫉恨,有的只是一股发自内心的钦佩,于是赶紧追问: “怎么?” “我和万掌门对李泠君早有防备,所以即使一人被引爆一枚白玉坠却没有当场身死,但白知正手中就算有不少假货,却至少也被李泠君派人给引爆了五枚以上!可他竟护着白轩强撑了过去,并逃过了后续的追杀,你说强不强?” “…” 萧洛一和小爷四目相对,皆是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两个字。 “流弊!” 白玉坠爆炸的威力,他们可是一清二楚,而白知正竟然能在五枚白玉坠同时引爆的情况下,护着一人并且生还,这还是人吗? “难道他已经突破到凝神境了?” 萧洛一沉声问道。 “没有,这里对境界的压制太厉害,元化境的修士根本就无法突破大境界。” 邹演文摇了摇头,旋即又道: “不过奇怪的是,我感觉似有一种古怪的气息或是力量一直在护着他,也正是这股力量才能使其逃出生天。” “那是紫微之气。” 一个古老、苍凉而又熟悉的声音,突兀的在青云的耳畔响了起来。 “小七!” 青云惊喜的叫了出声。 “嗯?” 萧洛一疑惑地嗯了一声。 “没…没什么大姐,邹师兄继续讲。” 青云含含糊糊的支吾了两声,便在心中和麒麟真灵攀谈了起来。 “小七,你终于醒了!” “嗯…” 也不知是不是刚睡醒的缘故,它的声音显得有些怪异。 “你怎么了小七,可是魂力尚还虚弱?” “不。” 顿了一顿,只听它继续道: “我感到了一股非常熟悉的力量,这股力量和我一样,即将醒来。” 闻言,青云顿时大惊失色: “太古真灵!是谁?是炎祸?!” “不。” “那是谁!” 小七的声音仿佛自千万年前龃龉独行,带着荒古的萧索,磅礴而又威严: “是天龙!” “什么!” 这两个字犹如一道惊雷,炸的青云顿时头晕目眩。 “虽然这股力量根本不可能出现在三十三界中,但我敢肯定,这力量定是来自真灵天龙,对,我不会记错,就是天龙!” 虽然二人只是通过意识在交流,但青云还是能够听出,小七的声音已经逐渐从疑惑与浑噩,变得有些激动与迫切。 “那天龙在哪?” 在听了这消息之后,青云反倒是冷静了下来,沉声问道。 “我不知道,方才白知正身上闪现过这股力量,但却明显已经和他的紫微之气化为一体,并非真灵之力,当不是白知正,可又会是谁呢?这股来自天龙的力量又怎可能和紫微之气结合在一起呢?” “天龙会和我一样以残魂寄宿人身吗?还是说和那些杂种一样另辟蹊径?不,不会的,高傲的天龙又岂会干那种龌龊之事?啧,那…” 这时候,青云似乎隐隐的抓住了某些关窍,但却又如身陷迷雾,难觅其踪。 不过听着小七重复的自言自语,他深知这老货肯定又陷入了心障,赶紧道: “好了小七,来来来,我告诉你啊,小爷我最近可是经历了好多稀奇古怪的事情啊!” 青云的声音顿时让小七为之一凛,原来自己不知不觉间竟已有些身陷魔障,随即调整了一番心绪,重现变回了那副为老不尊的模样,哂道: “你还能有啥芝麻绿豆大的破事?不过老子我睡久了也有些无聊,快,快说与我听听。” 就这样,小七醒来的喜悦,冲淡了万氏父女的死给他带来的悲戚,俩人便有说有笑的在意识中交谈了起来。 不过在邹演文和萧洛一看来,青云似乎有些愣神却没人在意,只当是他还沉浸在父女俩的死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