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真凭目测,吴仁覆的外貌或许还要比徐敬阳还要年轻个一两岁,也就二十七八的样子,净面无须,白袍儒衫。 束发戴冠的他若是手中多本书的话,估计跟那种村里的教书先生也差不了多少。没有多余的打扮,也未见有兵器在身,更没有什么一宗之主的架势。 非要说特别,那或许只能是在脚下了。 定睛细看你会发现,吴仁覆从天而降后其实一直在凌空虚度,只是其足贴着地面,故不易发觉而已,脚下的青草虽被压弯少许,但其实一根都未折断。 要知道,凌空虚度那是修为达到了御风境界的高人才能开始施展的神技,而且非常消耗灵力,就算是到了世间修行的顶峰归灵境,如此奢侈的使用凌空虚度,如果这位宗主不是修道修坏了脑子,那便只有两个字: 实力。 “为师收到你的火符后便马上赶了过来,情况如何?” 吴仁覆站在比他个头稍高的徐敬阳面前缓缓问道,不似质问,却威严自生。 “回师父,丹晨和丹林应该均未得到麒麟牙,且根据徒儿安插在乾钟城驻守弟子王清泉府中的探子回报,他二人已得到确切消息,弈青和云慕…云前辈现应该就居住在一仞山下的两仞村内。所以徒儿已遵照您的吩咐,先派外门弟子前往两仞村布置封语阵,找机会将他们牵制在村中,等待您的到来。” 徐敬阳详细地汇报道,吴仁覆闻言非常的满意,轻轻一笑道: “做的好敬阳,不愧是我的好徒弟!麒麟牙固然珍贵,但是弈青和慕岚我也是许久未见了,能和昔日的老友说上一两句话,那也是人生一大快事啊,呵呵!” 看着师父脸上露出的愉悦之色,徐敬阳似乎欲言又止,思忖了一番这才试着开口道: “师父,恕徒儿多言。” “但说无妨。” “以封语阵的威能根本拖不住二人哪怕一息,就算封语阵能伤害凡人,徒儿觉得效用可能也不大,若是他们弃之不顾自行走脱,恐怕得不偿失啊!” 徐敬阳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担忧。 “为师知道你的顾虑,不过你却不了解他二人的性格。为师和他们相交数百年,以他们的行事作风,如果就这么一走了之,天下之大,他们早可逃得无影无踪,又何须在这清虚天的边境上住上十几年?” 似是有些不屑,吴仁覆那俊逸儒雅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的嘲讽之色,继续道: “一仞山的背后就是十万大山,按照约定,那可是连我们三天四派都不能过多涉足的领域,够他们逃一辈子了。也就是这种女儿家的心性和做事方式,他们的境界也就只能止步归灵初期了。” 徐敬阳似不是很明白,问道: “师父此言何意?” “仙凡有别,但就是他们的这颗凡心,让他们不会丢下这些凡人不管的,等到时候他们因救治凡人将灵力消耗的差不多了我们再去,得到麒麟牙将不费吹灰之力。” 吴仁覆说话时好似充满了无穷的自信,就像掌管千军万马的将帅一般,运筹帷幄,智在千里。 “师父明鉴!” 徐敬阳由衷的佩服道。 “阵法何时能布置完成?” 收起了那份逸散开来的自信,吴仁覆又恢复了一宗之主该有的沉稳架势。 “外门弟子都是些百脉境和元化境的弟子,修为不高,况且需隐秘行事,所以快则一日,晚则三天,两仞村离此处较远,不过以师父的境界,半刻便到,还请师父在此静候。” 接着徐敬阳随手一划,空中出现了一道圆形的光团,就像镜子一般,镜面上瞬时出现了山峦、河流、丛林等等,很是神奇。 “师父,这便是两仞村所在之地。” “好,为师便在这林内打坐,你先前去吧。记住,切勿打草惊蛇,为师不希望此次行动走漏任何风声。” 说完他便双目微闭,打起了坐。徐敬阳闻言便对着师父鞠了一躬,转身准备离去。 “是,师父,徒儿明白!” 就在他刚抬起脚步,吴仁覆突然似有意无意地问道: “敬阳,这次有多少外门弟子参与?” “连弟子在内,共计...十一人。” 也未看见吴仁覆有什么动作,只听嗖地一声,一道淡淡的光影便从徐敬阳的耳旁划过,割断了他一根头发,连带着背后一颗至少两人才能合抱的大树。 “为何迟疑?” 徐敬阳只是一个刹那的犹豫,却准确无误地被吴仁覆抓了个正着。 毕竟,师父看着徒儿长大又怎么能不了解,而且修为差太多,这点吴仁覆若是不能发现,也枉为宗主了。 “回师父,一名弟子因不服指挥,已被我处理。” 徐敬阳双目微缩,赶紧低头回复道。 “呵呵,还有不认识你的外门弟子,也真是不长眼睛。好了敬阳,你是师父唯一的徒儿,更是师父亲手养大的孩子,对你这点信任还是有的。只是在这世上,有光,自然有暗,天道有常而人无常。我们所做的一些事情或许为现在的人所不齿,但是百年千年万年以后,宗门内乃至天下人或许都会感谢我们,明白了吗?” 吴仁覆的脸上没有了严厉,有的只是一股父亲般的慈祥,仿佛教导起了自己的孩子,只是低着头的徐敬阳不曾发现罢了。 “徒儿明白,此次行动之后世上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好!你去吧,为师也要调整,以防出现恶战!” “是,师父,徒儿先去处理掉乾钟城的探子。” 鞠躬作揖,徐敬阳干净利落地转身离去,这也是吴仁覆最喜欢他的地方。 吴仁覆或许发现了徐敬阳的一丝迟疑,但是他没发现,转身过后徐敬阳的脸上,落下了一颗豆粒大的汗珠。 汗珠刚要落下,便被呼啸的狂风给吹干了。 待到徐敬阳料理完王府探子王力,再寻到其他同门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下午了。 远远望见各位师兄弟均一动不动地坚守着自己的岗位,没有一个人懈怠,徐敬阳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可是这笑容只停留在他脸上一瞬,便又恢复了原本刚毅的脸。 他知道,自己不能对这这些人动用哪怕一丝一毫的感情,不然这会使师父和整个宗门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大师兄,你回来啦?” 李姓女修隐没在师兄弟中最后,却第一个发现了徐敬阳的身影。 不过她明白徐敬阳的性格,所以身子并没有动,只是以神识交流,眉目中柔情似水。不过徐敬阳对于李师妹的秋波仍旧是视若无睹,平静地回道: “嗯,大家布置的怎么样了?” “已经布置地差不多了,最晚明日正午肯定能够完成。我们并没有在村中发现有修士的身影,除非是对方修为太高我们无法察觉。师兄你说我们是悄悄进去虏个凡人过来问话,还是直接杀进去?杀进去的话就怕那二人躲在山上。” 李师妹也不在意自己小小的失败,对于敬阳师兄的性格,门中的弟子包括她自己多少都是有些了解。 徐敬阳在事关宗门的大事上从不会有任何私人的感情,冷血的像一部终日只会劳作的机器。他双手环胸,似乎在思考什么,黑色的紧身衣根本无法包住他虬结的肌肉,仿佛要撑爆似的。 虽然他的外貌在世人看来并非那种面如冠玉的美男子,但是健壮高大的身躯却给他平添了无数阳刚的美感,这或许也是很多人可羡而不可求的。 “李师妹,你随我来。” 徐敬阳似乎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神色复杂地对李师妹说道。 “好的,师兄。” 李师妹心头微微一跳,嘴上虽然没问,可芳心还是不禁暗动。 黑色面罩包裹着的娇媚脸上,顿时浮现出了一丝旁人难以察觉的红晕,默默地跟着徐敬阳朝远处走去。 “师兄把我单独叫过来,到底是想干嘛呀?” 心中怦怦直跳,她亦开始有些胡思乱想了起来。 毕竟那人是自己,乃至整个神华天年青一代所仰慕的大师兄。他不仅修为高绝,为人又正直刚硬,如此俊彦会不会已经“名花有主”了呢? 自己虽然一直对他有所表示,可他或许是为了在其他人面前保持宗主亲传弟子的威严。 若是这样倒还好,怕就怕他修的是那存天理灭人欲的无情道,若是他真的一心向道不念儿女私情,现在单独找我岂不是要划清界限? “呸呸呸,乱想什么呢李泠君!” 想着自己刚才小女儿家的样子,都活了几百岁的李泠君已然两颊绯红。 修炼给了这些修者长久的寿命,但有时候却不能改变他们的心性,丹林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就这么一转瞬的功夫,李泠君竟然发现,她的心跳似乎在跟随着前方那个魁梧身影的脚步,似有节奏的飞快跳动着。 “哎,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竟真的是动了凡心,我还以为自己早就不是人了呢!” 名为李泠君的女修在心里轻轻地叹息,但却也有些幸福与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