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能寄希望于神明！他们不可能答应我们的要求！所有的一切都需要我们自己去争取！” 　　 从来路走来一伙人，领头的人身着黑衣，面具遮脸。中性的声音，中气十足。是成冰的声音，她心里还是小小地惊讶了一下。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她在这个组织里也算上是十分重要的成员，或者换个说法，她也是发起人之一。 　　 成冰说神不会答应她的请求，便是早就打消了让神明妥协的念头。如此“等价交换”大可不必，鬼噬碎片本就不属于人间。也许把这样能量巨大的“宝石”留在身边比之交给不明来历的交接者靠谱得多。能让交接者紧张的东西，定是有非凡的威力。 　　 有一位前辈叮嘱她，不属于她的东西终将回到初始地，她没有能力控制巨大的能量，强行使用会被反噬。可是凭什么呢？她从小被教育着要懂得忍耐，可她偏偏事事不服气，非要在众人面前证明自己。忍耐从来不能解决问题，争取答案才是处理事情的最优方式。 　　 你真的不像个女孩。很多人这么说。 　　 三族与神族的关系为什么如此固化呢？女孩就不能有男孩的一面吗？她一直觉得这些繁文缛节应该被时代淘汰，她的人生走向从来由她自己选择。思维僵化就该多看看外面的世界，故步自封是最愚蠢的事。 　　 你其实很幼稚。你很理想主义。也有人这样对她说。 　　 但是这没关系，她不愿意被束缚住，过单一又压抑的生活，她足够年轻，对于很多事都有足够的勇气。她的经验不足以让她估量她所做的事失败后会带来的后果，她相信她愿意相信的。 　　 际水轻笑。也许她和成冰有一些相似。年轻时她也有很强的胜负欲，她希望超越自己，打破规则，她愿让所有人刮目相看，她那时不满足于现状，她的认知里没有极限。年轻时真是......活力满满啊......后来她犯了不可弥补的错误......从那时起她就失去了无畏的勇气。 　　 际水不知道这算不算得上是成长。但成长真是乏味。 　　 很多年后，成冰还能无所顾忌地说出这一席话么？ 　　 “我们得到了两块宝石，这两块宝石里蕴藏着无限的能量，有了它们，我们军队的战斗力会大大增强，你们完全不需要气馁，神界最终会让步的。我们这么多人的声音，难道还不足以让他们做出改变吗？我们必须争取我们的合理利益！” 　　 果真少年便是一腔热血，不撞南墙不回头。 　　 他们既然没有交还碎片的意向，那也无需考虑是否生硬夺回不厚道了。而她知成冰终究是个孩子，低估了这人心险恶。这来往应和人群中心中所想与口中呐喊的是否一致，那也就不得而知了。人人各怀鬼胎，凑热闹来此密谋叛乱之处的也不在少数，鱼龙混杂，各自心中打量，绝大多数人没有为民为族的崇高理想，空闲时间参加一些活动也不过是一些新鲜感。面具下的人身份不明，因而不需要为自己的不负责感到愧疚，做出的丑恶言行也可假装不是自己本意。 　　 她把成冰想得太聪明。由他们曾经批评她目中无人的话来说，这孩子便看来是自作聪明。 　　 成冰告诉众人她拥有增强异能的宝石，必然会引来他人觊觎，虎视眈眈之下，这碎片如何保留得好。想来接下来几天都不得安宁了。既然她和启然之都能混进来，说明里面还混进去不少非组织成员。她对这些过于虚幻的设想不感兴趣，她只想拿回那碎片，以免生了诸多麻烦。如若不然，那时便又是腥风血雨，眼前之事要成为历史重大事件，载入史册了。 　　 “盯着她。”际水靠近启然之，又往成冰的方向瞟了一眼，她的声音很轻，轻到只有启然之能够听见。他领会她的意思，微微点点头。 　　 “说得对！神明需要作出让步！” 　　 “每个人都是自己的主宰！” 　　 “我们会成功的！” 　　 青涩稚嫩的声音来自于青年们，热血会冲昏头脑，浪漫主义不过现实主义的理想的虚假外壳。信念如今越来越廉价。 　　 际水叹息。终归是时代不同了。 　　 如今时代谁会甘心为一眼望见底的理想献出生命呢？注定的悲剧的结局，成功几率只有1%，可为了这1%，有谁愿意放下一切，甚至不顾家庭重担？ 　　 分派的极端化越来越明显。有的孩子越来越保守，不敢做出任何尝试，而有的孩子，诸如成冰这样的，则沉浸在自己构建的乌托邦里无法自拔。 　　 等熬到这场宣言和谋划商讨结束，际水便从昏昏欲睡中打起精神来。他们并没有直接退场，而是跟着成冰朝另一个方向走去。同样意料之中的事，沿路不少鬼鬼祟祟的人紧盯着成冰。他们这......这些人动机行为当然与他们不同，为私为公他们心中自有分寸。际水心中还是不可避免地生出一种奇异的感觉。 　　 那就让你们在我的幻境里相遇吧。际水打开自己的幻境，误导那些藏在草木之间的人进入。让他们自己曾经梦中最荒诞的经历重现，恐慌急迫情绪交错，循环往复，被困在扭曲空间直至天明，听起来也是很有意思的事。 　　 成冰不会直接去密室。但最终会回到密室。际水猜得没有错，事情走向在她的预估中。 　　 她看见成冰孤身一人进入一个隐蔽的地下室。她跟着，紧接着听到谈话声。 　　 “很抱歉，我不能入会。” 　　 “为什么？”成冰质问道，际水能想象到她脸上的表情。“你想临阵脱逃吗？” 　　 “不是......” 　　 “那是为什么？难道你被那边的人收买了？难道......你不相信我？！你不想光复你们家族，圆了你死去哥哥的梦想吗？你就这样逃走心里不会有负罪感？不会睡不安稳吗？你到底怎么想的？到了这种关头，你告诉我你不入会？！我能软禁义莱，也就能软禁你！” 　　 “你太固执了，以后会吃亏的......” 　　 “别假惺惺的了，你已经没有退路了。你不准踏出这里一步！” 　　 际水真是看不懂了，她有些气恼。扭头瞪向启然之，想要他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让沛沛假意投靠成冰，让她以身试险，作为诱饵？也不怕有什么差错么？成冰也不像什么善良温柔之人，她完全有理由因为沛沛的露陷和反退而软禁折磨她。他有把握，他有能够让沛沛全身而退的方法。可这些，他是什么时候去打理的？ 　　 成冰摔门而去，因过于恼怒，注意力没往两边放，全然没有注意到有何异常。 　　 沛沛倚门而立，隐约听见有人在叫她。这门对于他们来说也没有太大难度，轻松便可打开了。眼前两人穿着奇特，包裹得严严实实，乍一看还不能看出这两人是干嘛来的。际水见沛沛目瞪口呆，便取下面具同她说话。 　　 “老师？”沛沛喜不自胜，也不觉逾矩，伸手去搂上际水脖子，眼里要冒出星星来，察觉自己过于热情后连忙放开。 　　 “怎么回事？你怎么在这？没事吧？”际水疑惑，但其实心中也能猜出七八，只是还不能确定。 　　 “没事......班长说我可以帮他很大的忙......我这些天获取成冰的信任，也摸透这地下室的大致路线，成冰知道现在我知道太多，对她来说是个危险人物，便把我软禁起来了。老师，成冰她真的是和我差不多年纪的学生，她喜欢客立堇，从很久以前就喜欢了。” 　　 “她还和你聊这些？” 　　 “嗯。她都没几个可以谈天的朋友，知道我是客立堇的同学，所以和我亲近了些。她的弱点就是太年轻了，没有太多阅历。我这样伤她......” 　　 “她不也利用你了吗？回去之后再慢慢说这个......我们抓紧时间，赶紧去密室取灵石吧。”碍于沛沛在场不好解释，她故意称灵魂碎片为灵石。 　　 是不是太过顺利了...... 　　 没有那么简单。 　　 她没有想过她会以这种方式拿到碎片，这样下来八块碎片就已经集齐了。 　　 可她没法直接离开。花会关闭了进出通道，她要是想出去只能强行破坏通道，可......这样必然会引起骚动，说不好还会暴露她神族的身份。花会本就避讳神族的参与，而她还堂而皇之拿走主办方密室里的“宝物”，那神界与三界便是有对立的意味了。碰到这种情况，她完全解释不清。挑起神界与三界的斗争？她自知自己没有这样的能耐。但由她观察，三界子民真的对神明很不满了，这种斗争迟早会来...... 　　 只不过，她不想成为这种争斗的***，不想成为众矢之的，白白承受冤屈。 　　 可若她不离开，也会被成冰“通缉”针对。在别人的地盘上，她还能安身于何处。她还需要保证沛沛的安全。她不知道成冰之后会做出什么事来。成冰连神族都不怕，更谈不上有多少敬畏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