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潮生跃上枝头,果然有个小鬼此时正趴在树上。 元宝儿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心中不禁感叹:世上怎会有如此狡诈多疑的人? 江潮生并未理会元宝的眼神,而是转身观察树下的情形。眼见三弟被燕白云两招逼退,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既然燕白云将这个小鬼藏在树上,显然是他看重之人。 想到此处,江潮生回头对着元宝儿露齿一笑。 元宝儿只是看了一眼便将视线别转。 这样的人,这样的笑容,此生不想再见! “燕白云,你将这个小鬼藏在树上,我便无法发现了不成?” 江潮生已经料定燕白云听到自己的话后一定会抢身来攻,届时自己居高临下便可占据主动。 燕白云听见江潮生的声音来自树上,情急之下直接纵身跃向树梢。 见计谋得逞,江潮生心中不禁暗自得意,唰唰两掌直奔燕云飞的面门击去,与此同时,袖口中的两枚飞刀也电射而出。 如此近的距离,如此快的速度,燕白云似乎已经死定了。 江潮生似乎已经看到燕白云血肉模糊的尸体从空中摔落到地面。 可是无数的事实证明,当一个人开始得意忘形的时候,也正是他开始倒霉的时候。 江潮生似乎就是如此,因为,燕白云突然没了踪影。 怎么可能? 江潮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人在空中,无处借力,怎么转瞬之间燕白云便没了踪影? 江潮生疑惑的将眼神看向了身侧的元宝儿,似乎期望能从元宝儿那里得到答案。 可是江潮生错了,错的很离谱。 因为他听到了一个声音来自身后。 “塞外十式,第六式,北雁南归。” 接着是“嘭”的一声巨响,自己的身体仿佛中了一记重锤,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从树上坠落。 听着耳旁呼呼的风声,江潮生心中突然有些后悔:如果自己不是那么好奇,结局会不会有何不同? 可是人生哪有如果? “噗通”,江潮生的身体重重的砸在地上,烟尘四起的空中,点点血花也飘落其中。 燕白云单手按住腹部,那里的鲜血正在慢慢的凐出,身体无力的靠在树干上。 “与江潮生比起来,你似乎也没有那么讨厌,所以,你千万不要轻易的就这么死了。” 元宝儿看着有些体力不支的燕白云,心中竟然有些不舍。 燕白云摇头苦笑。 “当年我的祖上为了你的祖上奋力厮杀,如今我又为了你与人拼杀,个中缘由,实在令人难以琢磨。” 元宝儿忽然莞尔一笑。 “既然有这么深的羁绊,那你就更不能轻易的去死了。天马上亮了,解决掉这三个人,我们便可以上路了。” 燕白云皱了皱眉,情不自禁的喘了一口粗气。 我已失去战斗能力,而江尽忠尚可一战,他若在此时发起进攻,我是万万无法抵挡。即便如此耗下去,待我血液流干,江尽忠一样可以获胜,此情此景,若之奈何? 燕白云不禁将目光投向元宝儿,眼神空洞而迷茫。 元宝儿看了一眼燕白云,便将目光转向了江尽忠。 江尽忠见大哥口吐鲜血身子委顿的躺在地上,立刻慌了心神。 “大哥,你现在感觉如何?” 江潮生背部挨了一掌,感觉五脏六腑都错了位,浑身骨头似乎都散架了一般。 “疼,真他妈疼。” 说完,整个人立刻昏了过去。 “江尽忠,让你尝尝小爷的厉害。” 话音未落,一个不明物体便朝着江尽忠的面门飞来。 已经如同惊弓之鸟的江尽忠立刻抽出宝剑格挡。 “噗呲”一声,飞来的物体被江尽忠的宝剑割开。 看清地上的物体后,江尽忠啐了一口。 “小兔崽子,敢拿臭鞋戏弄老子,等会儿老子抓住你,把你的脚剁下来。” 话虽如此,江尽忠却不敢靠近大树半步。 他现在唯一的想法便是等。 等燕白云的鲜血流干。 元宝儿见自己的鞋子被江尽忠打落,便又脱下另一只鞋子。 “你再敢格挡试试?” 说完,伸手将鞋子撇向了江尽忠。 “有何不敢?” 瞅准来物再次挥剑,又是从中间劈开。 “这次你不敢了吧?” 江尽忠见树上又飞来一物,心中不禁火起。 “小鬼头,你便是飞来百件千件江爷也照样一剑劈开。” 还是用剑劈在来物的中间。 这次没有劈中鞋子的那种闷声,反倒是十分清脆的叮当声。 正在江尽忠感到纳罕的时候,来物从中间碎开,随之而来的便是漫天烟雾。 等到江尽忠反应过来,那些烟雾已经将他的双眼迷住。 江尽忠瞬间慌了。 “这是何物?这是何物啊?” 越是慌乱,越是用双手揉搓,双眼反倒愈发的不能视物。 元宝儿在树上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 “牛伯伯,想不到你死了还能护我周全,可是我却实在对你不住。” 讲到最后,心中哀伤,竟然要滴出泪来。 燕白云见江尽忠单手持剑如同一只无头苍蝇般四处挥舞,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纵身跃下大树。 “唉,可惜,江家兄弟三人,心心念念的想看我的塞外十式,可是却瞎的瞎,昏的昏,实在无趣的很。” 说完,燕白云身如鬼魅突然绕到江尽忠的身后对着他的后背拍出了一掌。 “若是你们能看见,也会说我的这式千里奔袭使的好,只不过此刻我们相距也没有千里,怕是百里、十里也达不到,终归有些牵强,惭愧、惭愧。” 本来已经悠悠醒转的江潮生,听到燕白云的这句话后,又喷出了一口鲜血,再次昏了过去。 江尽忠身子飞出数丈,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生死未明。 一直呼喊哀嚎的江海流此刻也安静的盘膝坐在地上,一动不动,似乎正在发呆。 燕白云长出了一口气,从怀中掏出了丹药,一粒口服,一粒揉碎敷在了伤口上。 “喂,你打算一直把我留在树上么?” 元宝儿趴在树上气鼓鼓的说道。 “小娃儿,你若想下来,我老人家倒是可以帮帮你。” 燕白云悚然一惊。 自己明明已经仔细观察过,四周并无外人,如今又从何处冒出来一个人?听口气似乎已经待在此处多时。 “你是何人?” 燕白云循着那人的声音望去,见是一个老者,背对着身子骑在一头毛驴上。 一人一驴,燕白云心中更是大骇,刚刚明明四处空荡荡的,这老头又是何时至此? 老人仰起头,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白胡子爷爷,你怎么帮我?难不成你能爬上来?” 被打断思路的老人微微一笑,“似乎用不了那么麻烦。我老人家可不像有些人一样上蹿下跳的。” 老人话音刚落,袍袖对着大树的方向一挥,元宝儿感觉有股大力托着自己从树上缓缓落下。 燕白云看的目瞪口呆,就连伤口处似乎也感觉不到疼痛。 “老人家莫非是神仙下凡?” 话一出口便觉有些不妥,可是想收回来已经来不及了。 这世上又何时有了神仙? 可是此等功夫岂是凡人能够修炼得成,不是神仙又是什么? 燕白云一时间脑中纷乱无比,实在没有个头绪。 “是不是神仙我不知道,不过活的够久倒是事实。你这个小娃祖上可是有位名叫燕不归的?” 燕不归?燕白云突然想起燕家祖祠里,最上方的牌位便是燕不归。 “那是燕家先祖。” “嗯,”老人捋了捋胡须,“他活着的时候,也得叫我一声老人家。” 燕白云彻底凌乱。 燕家老祖在世的时候已经是一百多年以前,连他都要称呼一声老人家,那眼前的老人岂不是已经要两百岁左右? “白胡子爷爷,活这么久,可有意义?身边人,死的死,没的没,到头来只是孤身一人,岂不无趣的紧?” 老人突然放声大笑。 “我活这么久,还不是为了你的爹爹?为了他,即便让我再活的久些,那也是心甘情愿的。” “你认识我爹爹?” 元宝儿听到有人提起李重元,整个人立刻变的兴奋起来。 “没错,他此刻应该就在离此处不远的村镇,如果你想去,我可以带你找他。” 元宝儿看了看燕白云,踌躇半晌,终于下定了决心。 “谢谢白胡子爷爷。刚刚燕白云救了我,他要带我去哪我自然是跟着他,除非他心甘情愿送我去与爹爹团聚,否则我不会走的。” 老人点了点头,然后对着燕白云招了招手。 燕白云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 “我看了你刚刚使的塞外十式,似乎不够流畅,好像少了两式,这是为何?” “大哥当初传我只教了我八式。” 老人似乎有种天然的亲和力,让燕白云不由自主的说出了心里话。 “燕家的塞外十式一向是传给嫡长子。既然你的是由你大哥传授,想必你也是因此被逐出燕家的吧?” 燕白云低头默然。 老人长叹一声, “人心如此,那也是没法子的事。剩余两式“沙场点兵”与“雪满弓刀”我现在传给你,以后你跟在这个小娃身边,要好好护着他才是。” 燕白云睁大双眼看着眼前的这位老人,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他刚刚的说辞。 “当初我传给燕不归十招,也曾说过同样的话,只不过,他要护着的,是另一个娃娃而已。” 老人满脸慈祥的看着元宝儿,仿佛从中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