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结束后,众人俱都散去,柳絮儿命人在听天台一隅备了好茶,三人坐在一起品茶聊天,话题自然围绕的都是李重元。 “柳姑娘,陛下想念姑娘的紧。虽然没有明说,他还是希望姑娘这次能跟我回去。” 柳絮儿抬头看着天上弯弯的月亮,心中实在有说不出的凄楚。 自己身子困在这方寸之地,可是心早已经飞到了京城,飞到了李重元的身边。 “你有所不知,不是我不愿意回去,实在是我有不得已的苦衷。你这次回去,若是大哥问起,你务必提醒他,千万别忘了我们的两年之约。” 说完,两行清泪自柳絮儿的眼中流出。 崔颢此刻也倍觉伤感。 他实在不能理解,为何柳絮儿非要留在这里,让两个相爱的人相隔两地,忍受这相思之苦。 “柳姑娘,要离不会说话,姑娘莫怪。我觉得如果姑娘真心喜欢陛下,就应该跟我们回去。世事变化无常,莫要将来留下遗憾才好。” 听到要离的话后,柳絮儿再也难掩心中悲痛,“哇”的一声放声痛哭。 崔颢看了一眼要离,心中暗道:你还真是不会说话。 柳絮儿哭的梨花带雨,崔颢与要离却手足无措,一时不知该如何出言劝慰。 许久过后,柳絮儿才慢慢止住悲声。 “我又如何不知道世事无常。可有些时候,有些事情,总要有人去做。大哥身世悲苦,我若不疼他,何人疼他?相信我,这个结局,对他更好。” 崔颢与要离面面相觑。 相爱却不在一起,反倒说是为了对方好,真是闻所未闻。 京城,乾元宫。 李重元听完崔颢的诉说后,立刻追问: “小絮儿真的是这么说的?” “臣哪敢欺瞒陛下。当时臣曾追问柳姑娘,可是柳姑娘并未多做解释,只是说等陛下两年后务必亲至听天台,到时候她会告诉你一切。” 李重元听完心如刀割。 为何非要等到两年以后?现在才过去一个多月,剩下的这二十几个月该如何苦熬? “朕知道了。你将搜集来的证据整理一番,每一项都要亲自核实,务必做到详实准确。所有涉及到的官员一个不放过。” 李重元强压心中愁苦,有条不紊的吩咐崔颢做事。 崔颢走后,李重元一个人坐着发呆。 施华年手中托着茶盘从殿外走来。 “公子,这是我刚给你泡好的茶,你提提神。” 李重元看了施华年一眼,然后说道: “你坐,朕想跟你说说话。” 施华年一脸狐疑,但还是按照李重元的吩咐坐了下去。 “崔颢刚刚从黄州回来,他已经查明,你的父亲确实是被冤枉的。不管涉及到谁,朕绝不会轻饶。” 施华年听完,心中满是感动。 自己的父亲终于沉冤昭雪。 “谢公子能将家父的事情挂在心上。若是家父在天有灵,他一定会安息。” “这虽然是你的家事,可也是国事,朕自然不会懈怠。” 说完,李重元坐在那里愣愣的发呆。 施华年心中疑惑,便开口问道: “公子好似闷闷不乐,可是有何心事?” 李重元闻言苦笑一声。 “崔颢去了天机阁听天台,见到了柳絮儿。不管如何劝说,柳絮儿始终不愿来到京城。” 施华年听完心中一阵苦涩。 原来公子闷闷不乐是因为这个。 “柳姑娘不愿随他们来京城,公子何不亲自前往劝说?或许柳姑娘正在等候公子也说不定。” “你们女孩子是这样想的么?” 施华年内心答道:当然不是。若是公子派人请我,我一定高高兴兴的跟着回来了。 口中却应道: “柳姑娘年纪小,没准就是这样想的。” 李重元脸上神色稍稍有所缓和。 “等我忙完了这段时间,亲自去趟黄州。” “是的公子,到时候只要你去了,我想柳姑娘一定会亲自跟你回来的。没什么事情我先出去了。” 施华年轻轻施了一礼,手拿托盘离开了乾元宫。 此时夜空中星星点点,一弯新月挂在殿前,施华年收了笑容,眼睛注视着新月,久久不愿将眼睛挪开,好像挪开以后,便再也找不到这般美景一般。 黄山,听天台。 柳何年看着外面的女儿心中五味杂陈。 “絮儿自打崔颢走后就一直坐在这里,不言不语的,怕是有两个时辰了吧。你怎么不劝劝她,让他随崔颢进京多好。” “你当我不想让女儿进京么?女儿心里明镜似的。她如今这种情况,不是怕李重元伤心难过么。” “可是这样就不难过了么?” “唉!女儿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好好将腹中的宝宝生下来,将来可以有个人能陪在他的大哥身边。” 柳何年长叹一声,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柳絮儿一个人枯坐在椅子上,脑海中一遍遍的回想自己与李重元初相见时的场景,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大哥,两年之后你一定要来,到时候就有个小人儿会一辈子陪着你了。他是你最亲最亲的人。他会带着妈妈的爱一起陪你留在这个世界上。到时候你就不是一个人了。你会有牵挂,会有怜惜。而你也会得到这个小人全部的爱。” 柳絮儿摸着腹部,心中默念: 宝宝,你要替妈妈好好爱爸爸。将来替我告诉爸爸,妈妈是这个世界上最爱爸爸的人。不管将来妈妈在那里,一定会祝福你跟爸爸。 崔颢来的时候,柳絮儿差点就将自己的事情告诉崔颢,可最终她还是忍住了。大哥还年轻,未来的日子还很长,她不能为了两年的快乐而把大哥拖进痛苦的深渊,以后都活在对自己无尽的思念当中。 “大哥太苦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大哥的生活不再苦上加苦了。大哥,你别怪我。其实,我心里也很痛的。” 那种心如刀绞,只有柳絮儿心中清楚。 同一弯新月下,不同地方的两个人,都在为一个男人黯然神伤。 一个在黄州,另一个在西京。 同是天涯沦落人,怎一个为情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