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俊嗣,你…可曾对我有过…父子之情?” 打斗中的李重元还是问出了埋藏在自己心中多年的疑问。 这对曾经的父子,后来的兄弟,如今的仇敌,终于迎来了终极拷问。 李俊嗣被这样的一个问题问的有些猝不及防,先是一呆,继而情绪有些激动。 “李重元,时至今日,你为何还会问出如此愚不可及的问题?既然做了皇帝,就要做好做孤家寡人的心理准备。即便我对你有过父子之情,那又如何?你看看这犹如修罗场的地方,父子情又当得什么?” 战场上,双方士兵都在做着奋力拼杀,每个人的眼中都只有元始的仇恨。 目之所及,皆是残肢断臂,空气中仿佛都弥漫了一层血雾。 李重元心中黯然。 印象中,李俊嗣一直对自己不苟言笑,小小年纪就被送去了伽楞山。他一直以为是父亲对自己寄予厚望,可是事实却另有真相。 即便已经知道答案,可是李重元心中总是抱有幻想。 如今幻想破灭,也总算了了一桩心事。 “李俊嗣,你我父子之情至今日开始恩断义绝。兄弟之情也已不在。” 李重元一字一顿的说出了心中所想,也终于卸下了心中的枷锁。 “好,好。”李俊嗣仰天长啸,“大丈夫定当如此,拿得起放得下。当年父皇逼死娜仁绮丝,我便立下誓言,有生之年,要么成为欣朝的皇帝,要么毁了欣朝。如今看来,我做的似乎也不错。” 这时一个欣朝士兵挥刀砍来,李俊嗣看都不看随手一掌将他击飞。 李俊嗣表情狰狞,双手十指如爪似钩,直直的朝李重元扑去。 李重元问完心中所想,再无杂念,脑海中王羲之挥毫泼墨书写《兰亭序》的场景似乎浮现在眼前。 心念起,剑尖动。 游龙吟在空中点点划划,看的李俊嗣目瞪口呆。 “之字剑法我全都见识过,似乎没有这一剑。” 李重元微微一笑。 “这是我刚刚自创的。既然沾了文化人的光,不妨就叫[之乎者也]” 李重元口中说话,手中不停,一把剑在空中飞舞,却好像没有一丝力气,听不到任何破空之声 李俊嗣却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之”字剑法本就恣意潇洒,风神逸动,如今这一招却更加神采飞扬,竟然隐隐有些仙气,完全不能等闲视之。 李俊嗣双手贯满牵龙引,也使出了雷霆一击。 此时战场上有数万人在厮杀,可是在李重元与李俊嗣的眼中,却只有彼此。 天地悠悠,唯我二人。 二人身影甫一接触,便各自退去。 速度之快,肉眼难辨。 李俊嗣的胳膊不住颤抖,衣服上尽是一道道游龙吟割开的细缝,手上也有一丝丝细密的口子。 李重元的嘴角沁出了一丝血迹。 “好重的牵龙引。” “好快的游龙吟。” 李俊嗣此刻心中有了浓浓的杀意。 与李重元的几次交手,他每次都有不小的进步。就在刚刚,他又顿悟了一招“之乎者也”,自己十重的“牵龙引”也只是微微的伤了他,自己却双手布满剑伤,险些失去战力。 这样的人早晚会成为天下武学第一人。 李重元留不得。 “你顿悟了之乎者也…”李俊嗣说着话,脸上突然布满金光,抬起的双手也一片金黄,“机缘巧合下,我也从一部古籍里辑录下一掌,不妨让他们比试比试。” 李俊嗣缓缓抬起右手,大拇指与中指合成一个小圆,其余四指伸直。 “人人都说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如今我偏要与人意见相左。” 说到这里,李俊嗣看了一眼李重元。 “我这招偏要叫做金玉其外。” 此时的李俊嗣,裸露在外的皮肤金黄一片,就连眼球似乎都变成了金色。 再看李俊嗣所站立的草坪,原本是一片翠绿,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焦黄。 李重元大吃一惊。 李俊嗣的牵龙引自己刚刚勉强能够应付,可是这招金玉其外却不知该如何破解。 正当李重元心中思索破解之法的时候,李俊嗣的双掌已经递出。 掌势极慢,缓缓而来,可是李重元却感觉避无可避,虽然尚有一段距离,一股强大的压力却已经扑面而来。 掌风所到之处,小草、花朵尽数枯萎凋谢。 李重元也倾尽全力的使出了“之乎者也”,天地间在这一刻似乎都变了颜色。 虽然几万人的战场,却远远不及这两人的对决。 “波”的一声轻响,一道金光凭空而起,片刻过后才渐渐散去。 “热日娜?!” “热日娜?” 两个男声同时响起。 一个充满不舍与疑虑,一个则是充满了疑问。 扎木哈抢到热日娜的身旁,一把将奄奄一息的妹妹抱起。 “妹妹,你咋这么憨?” 此时的热日娜身上皮肤一边焦黄,嘴角沁血,头发一点点由乌黑变的花白。 “唉!本来是想让他记得我最美丽的容颜,没想到最后却是这个样子。” 热日娜脸上现出了一丝苦笑。 自打进入战场以来,热日娜的目光就一直追随着李重元。 这个承载了热日娜青春记忆的男人,早已经成为了她所有快乐与痛苦的源泉。 他的一言一语,一怒一笑,无不时刻牵动这热日娜的情绪。 无奈之至,痛苦之至。 李重元俯身在热日娜的身旁,此时的热日娜头发已经全白。 热日娜用企盼的目光看了一眼自己的哥哥,扎木哈心领神会,他掏出一块丝巾将妹妹的头发盖住,然后转身到了一旁。 “公子,你可不可以抱抱我?” 李重元没有丝毫的犹豫一把将热日娜揽在怀里。 “公子莫要将此事放在心上,热日娜心中早已经将生命许给了公子。” 此时的热日娜虽然眼睛一片金色,可是李重元还是能从中看出一种心愿已了的感觉。 “行也思君,坐也思君,可是君不在身侧,想亦是空想,念也亦是白念。如此这般最好,只是末了却是这般容颜,委实美中不足。” 说完这些,热日娜开始剧烈咳嗽,望向李重元的眼神充满了怜惜。 一只手摸向李重元的脸颊,抬起到半空却无力的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