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草原之行
时值春夏交替,昼夜温差极大。这天中午,烈日炎炎,荒草绵绵,易林和小狼骑着马,身体随着马的步伐摇摇晃晃,无精打采。 两匹骏马此刻已经是气喘吁吁,连吃草的心情也没有,只顾着垂头丧气。茫茫草原看不到尽头,风吹虽然草低,却不见任何牛羊。 “唉,少爷,咱不会迷路了吧。都走了这么久,还是连绵不绝的荒草野地,树都不见几棵,人影也不见一个。”小狼举起水囊,喝了口所剩无几的水,唉声叹气道。 易林眺望远方,舔了舔干枯的嘴唇道:“放心吧,有我在,迷不了路。其实天象万变,其中自有规律,观云测雨,望星缜事,故尤可为,至于断定方向,更是小事一桩。” 小狼嬉笑道:“你说得这么厉害,你倒是断一个方向出来呀。咱们蒙头苍蝇一样,都已经瞎走很久了。你可一点都不像知道方向的样子。” 易林煞有介事地道:“你懂什么。跟着风向走,铁定没错,至少不会走回头路。” 小狼抓头道:“我是不懂,但我觉得少爷你也不懂,不然也不会走了这么久都还是一片荒野。” 易林一本正经道:“放心,绝对不会让你暴死荒野的。你少爷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知道如何在辽阔的地方寻找方向。你之所以不懂,皆因你武功练的多,书却读得少,所以才会见识浅薄。按照《列国游记》上的记载,这个季节草原上的风都是往西南方向吹的。” 小狼半信半疑道:“少爷你又在瞎吹牛了,欺负我读书少。我怎么感觉你是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呢。草原上的风来自四面八方,从来都是乱吹的,那有什么方向可言。我们一路走来,风向都变换了好几次了好吧。” 易林因为多次判断错方向而略感尴尬。 在他的认知里,这个季节,北方草原吹的应该是从西伯利亚而来的季风,但如今吹的却是乱风,一会东一会西的,根本分辨不出方向。 他心中感慨,看来是记错了,这个季节的风压根就不往西南方向吹。唉,九年义务教育所学的地理知识早已经还给老师,忘得一干二净了。 他看了一眼小狼,哭笑不得道:“看风不行,我看云总行了吧。流云能告诉我们方向。反正跟着我走就对了,我的方向感不会错的。” 小狼看了一眼晴空万里、一蓝无际的天。哪里有什么流云?敢情眼前这位少爷是全凭感觉在瞎蒙。 小狼指着天空,学着易林的语气,嗤笑道:“你懂个锤子。还说你不是胡说八道,这哪来的云。” 易林尴尬地挠了挠头,指着前方,嬉笑道:“刚飘过去了而已。不要慌,路就在前方。” 小狼已经彻底不再相信易林的胡说八道。 他愁眉苦脸地道:“按我说,之前就不应该落荒而逃,而是要和那帮突厥人狠狠干一架。他们不就是十来个人嘛,我一个人就能收拾了。说不定还能捞着点水和干粮什么的,也不至于沦落到现在这种水尽粮绝的田地。如果没有水和干粮,知道方向又有什么用,还不是照样得渴死饿死。” 易林想起刚才被突厥的马帮杀得落荒而逃,苦笑道:“你就别抱怨了,刚才我也是见机行事。” 小狼抱怨道:“少爷你的见机行事就是逃跑。” 易林心里清楚,在这茫茫草原中,一旦被马匪围捕追杀,就会变成箭镞下的猎物,武功再高也难逃厄运。 他没好气地说道:“你难道没看出来吗?他们后方有援兵。突厥人箭术了得,再加上荒野视线开阔,没有遮挡,咱们正好成为活靶子。如果不避其锋芒,咱们早就横尸荒野了。” 小狼丧气道:“咱们总不能见了谁都逃呀,与其这样,还不如乖乖待在易夏庄呢。现在这样逃来逃去的,也太窝囊了。” 易林长舒一口道:“你少爷我百病缠身,经不起折腾,能逃则逃才是明智之举。” 小狼暗自碎骂道:“真是憋屈!我还以为能大展身手呢。” 几个小时前,俩人遭遇一队突厥马匪。那些突厥马匪凶神恶煞,迎面便射来一阵箭雨。 易林二话不说,赶紧带着小狼灰头土脸地策马逃跑。俩人慌不择路之下,结果便迷失了方向。 易林望向远方的地平线,吁吁地喘了口气,摇头道:“大丈夫能屈能伸。你要知道,逃跑不代表窝囊,必要时避其锋芒,才是明智的做法。” 小狼闷哼道:“小小马匪,有什么好怕的。” 易林望着远处奔袭而来的马队,苦笑道:“你要是想打架,来了,这次想逃也逃不了喽。突厥人向来彪悍,可不是好惹的主。你小子可千万别把我扔下,自己一个人逃了去。” 小狼嗤道:“切,少爷你还好意思说,有哪次不是你最先逃的……逃之前也不先说一声,每次都搞得我措手不及的给你垫后。” 就在两人争论之时,飞驰而来的马队已经越来越近。领头的竟然是个女子。只见她跨在马背上,手握缰绳,随着骏马的奔腾而起落,可谓神采飞扬。 这一队人马一路奔驰,尘土飞扬,显然是直奔易林他们而来的。 易林看了一眼那位策马扬鞭飞奔而来的女子,由衷地赞叹道:“突厥的姑娘也有如此英姿,当真让人刮目相看。” 望着马背上那飞扬好看的女子,小狼赞同地点了点头。 “嗯。倒真是神采奕奕,只可惜是敌人。” 易林把最后小半壶水一喝而干。 他望着越来越近的队伍,松了口气地道:“看来这不是之前和咱们起冲突的那拨人,倒让我稍微心安一些。” 那女子勒马急停,扬起鞭子,在半空打了个响。 她用马鞭摇指着易林他们道:“把东西都留下,留你们一命。” 小狼咕噜咽了口吐沫,无奈苦笑道:“惨了,又是打劫的。奶奶的,这突厥人怎么净喜欢干这种拦路打劫的勾当?就不能好好地放放羊养养牛么?连这么好看的女子一开口也是抢啊杀的,真是天生强盗。” 易林挤出张笑脸,向那女子拱手道:“姑娘你这哪里是留我们一命呀。这荒野茫茫,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把东西留下,不也是死路一条么?” 那女子挥鞭遥指易林的行囊,厉声道:“少废话。东西留下,你们还可以自生自灭;要是东西不留下,你们现在就得死。” 见对方如此盛气凌人,小狼倔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他火冒三丈,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的长剑,不屑一顾地哼道:“哟哟哟,你这姑娘,长得挺好看的,怎么如此蛮不讲理,心肠歹毒。老爷说的没错,西戎北狄都是没开化的野蛮人。” 小狼话音未落,她便已经挥鞭向小狼卷来,怒喝道:“你说谁野蛮人,找死。” 小狼倾身后仰,闪过鞭子,然后握住剑柄,想要出手教训眼前这个凶神恶煞的丫头。 易林见小狼想要拔剑出手,连忙阻止道:“小狼,勿冲动。”然后向那女子拱手道:“姑娘,要不这样吧,钱财我们留下,然后咱们分道扬镳,后会无期,怎样?” 那女子审视了一番眼前两个狼狈的汉族男子,眉头一皱,断然道:“不行。你们两个穷酸样,能有几个钱,说不定还抵不过一匹马呢。马也得留下。” 易林愕然向小狼问道:“小狼,咱们有几个钱?” 小狼苦笑道:“少爷,你烧易夏庄的时候一个铜板也没拿出来,这一路上用的都是我的积蓄,也用得差不多了,你觉得还有几个钱?再说了,那可是我的钱,凭什么你做主。反正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易林见花钱买路是不可能的了,看向那姑娘,煞有介事道:“姑娘,马是不能给你们的,没马我们怎么走出这荒野呀。走不出去,今晚就得被野狼吃得骨头都不剩。要不我们将身上的这两柄配剑送给你们吧,这可是中原名师呕心沥血,历时七七四十九天打造的宝剑,锋利无比,你就是随便找个当铺,也能换不少银子。” 小狼哭笑不得,压低声音道:“少爷,你说起谎话来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这哪是什么中原名师打造,不就是边塞那个镇子上的铁匠老王连夜打的吗,还好意思说什么七七四十九天,明明是一晚上便打了十多柄,值不了几个钱。” 易林尴尬地耸了耸肩,气急败坏道:“你懂什么。老王家三代打铁,这柄剑的水平肯定不差,绝对是千金难求的利器。” 那女子见两人在交头接耳,不知在嘀咕什么坏主意,气得眉目紧蹙。她耐性耗尽,冷哼一声,不屑一顾道:“切,睁眼说瞎话,两把破剑,怎及得上我们的弯刀好用。你要是不把马留下,我现在就让狼把你们吃得骨头都不剩。特扎,准备放狼。” 突厥女子一声令下,后面的一个粗野汉子竟然真的拉了一车面目狰狞的狼出来。恶狼在铁笼里两眼发光地注视着易林和小狼这两个猎物,不断挪动着脚步,躁动不安,哈哈地喘着气吐着舌头,垂涎欲滴。 易林看着那些青面獠牙的狼,左手按住腰间的剑,右手拍了拍身旁的小狼,笑道:“姑娘,你要是敢放狼,那我也放狼。” 小狼一脸委屈,无辜地看着易林道:“少爷,你……” 那女子冷笑道:“哈哈,好笑,你哪来的狼。” 易林浓眉一挑,笑道:“来,小狼,吐一下舌头,做个呲牙咧嘴的表情给这位姑娘看看。” 小狼冷眼一横,不爽道:“呲什么牙,直接拔剑打一架得了。” 一听小狼说要打架,那女子身后的人马立刻搭弓上箭,瞄准两人,随时准备放箭护主。 易林见形势不对劲,连忙摆手,向小狼道:“欸,我们是斯文人,在一个姑娘家面前怎么能如此鲁莽呢。你小子别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有失斯文。”说着转而又向那女子道:“姑娘,要不我们打个赌。” 那女子冷哼道:“怎么个赌法?” 易林咧嘴一笑,缓缓道:“斗狼。” 那女子一愣道:“斗狼?!如何个斗法?” 易林嘴角微微上扬,笑道:“姑娘你别急躁,先听我说完。既然是斗狼,那当然是我把我的狼放出来,你把你的狼放出来,斗上一斗,要是我赢了,你们不但不能为难我们,而且还要带我们走出这荒野。” 那女子冷笑道:“要是你们输了呢。” 易林拍了拍小狼,嬉笑道:“任凭处置。别说把马留下,连人一起留下也绝无二话。敢问姑娘婚否?我这个兄弟年少气盛,身壮力强,很是吃苦耐劳,要不要了解一下。要不你把他留下,放我走吧。” 那女子厉色道:“少贫嘴,到底赌不赌。” 易林挤眉弄眼地笑道:“赌赌赌,你要是赢了,怎么都行。做牛做马,悉随尊便。” 那女子胸有成竹道:“好,一言为定。你也不用替你的朋友收尸了,我的狼绝对会把他吃得不剩下一根骨头的。” 易林故作神秘,翘起嘴角笑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姑娘请放心,在下愿赌服输,若我这个随从真是技不如狼,成为了狼的盘中餐,我也认了,绝不反悔。” 那女子玩性心起,转身向身后的人,自信十足地喊道:“啊宽,放狼,全部放了,让它们饱食一顿。” 易林拍了拍小狼的肩膀,咧嘴一笑道:“小狼你也上吧。杀狼是你的强项,关键时刻你可别掉链子。” 小狼神色冰冷地望着那些狼,苦笑道:“什么时候杀狼变成我的强项了!我长这么大也就杀过一头狼而已。” 易林轻轻笑道:“非也非也,有些东西是天生的。我听易老头说,你杀狼的时候才七岁,可见你是狼的天煞孤星,天生便是克狼的命,不然他也不会给你起名小狼。” 小狼苦笑道:“当时我也是为了活命,要不是老爷夫人从冰天雪地里把我捡了回去,我早就暴尸荒野,成为野狼的食物了。” 小狼紧握剑鞘,跳下马背,迎着狼群走过去,然后与十多头狼对视着,目光越发冰冷。他的瞳孔收缩凝聚,黑色的眸子下还藏着若隐若现的青蓝光芒。 那十多头狼目光凶狠,但却藏着一丝胆怯与惧怕,徘徊不决,迟迟不敢冲上去,只是呲着牙,滴着口水,狠狠地瞪着小狼。 那些狼原地挪动着脚步,前爪不断刨划,锋利的爪子划过草地,卷起草根,看得人心惊胆战。 那女子见平时凶狠无比的狼今天突然踌躇不前,也开始焦躁不安起来。只见她挥舞着鞭子,在半空中打了个响,娇喝道:“狼儿,给我围住他,吃了他。他今天就是你们的食物,要是还不扑上去,就等着挨饿吧。” 也不知那些狼是听懂了她的话还是惧怕她的鞭子,开始散开来,围住小狼,步步紧逼,像有战术般慢慢将包围圈越收越紧,随时准备扑上去撕咬。 小狼噌的一声拔出手中的利剑,把玩了一下,然后静静地站着,调整呼吸,一动不动。 狼嚎声起,一头狼先动,其他狼也同时扑出,牙尖嘴利,爪子伸长,直向小狼而来。 狼不动,小狼不动,狼一动,小狼的剑也跟着动了。只见他的剑挥划向最先扑起的那头恶狼颈部,快准狠,一剑封喉,那只狼便噗通一声从半空径直掉落,呜咽地挣扎几下,四脚一伸,断了气。割断第一头狼的喉咙后,他身体洒脱地转了个圈,手中的剑顺势圆周一扫,所有扑上来的狼就好像从台面上倒洒散落的花生一样,一头接着一头掉落,一命呜呼。 最后,小狼就好像干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样,甩干净剑刃上的血,把剑插回剑鞘中,然后优哉游哉地飞身上马,完全不顾那女子惊讶及愤狠的表情。 对方的阵中,众人见小狼剑法如此了得,大为惊慌,再次搭弓上箭,以防万一。 易林看着地上那些呜咽一声断气的恶狼尸体,轻轻地叹了口气,向小狼道:“不错,不错,小狼你的剑法又长进了。剑与意相融合,没有以前那么锋芒毕露,而是学会了收敛。这样很好,因为只有学会随心所欲地控制剑气,让剑随意走,才是用剑之大道。” 小狼高兴道:“我剑法真的进步了?” 易林点头笑道:“骗你干嘛。就好像刚才那些不同时间从不同方位扑过来的狼,要在什么时机用剑气做到一剑封喉,并不容易,但你却很好地把握住了。哈哈,我还以为你会一剑将狼都劈开两半呢,那样就太血腥了,会把姑娘家吓坏的。” 小狼嗤之以鼻道:“她哪里会吓坏呢。她还想看狼群一口一口把我们的血肉之躯撕咬掉呢,那岂不是更血腥。” 那女子见小狼轻而易举便把这么多头凶狠的狼给杀了,而且还在那边若无其事地挖苦讽刺,被气得脸色涨红了脸。 那女子紧紧握住马鞭,恼羞成怒道:“你……竟敢杀了我爹的狼儿,我要生剥了你的皮。” 易林知道漠北外族的女人都是烈性子,不以为意,轻轻笑道:“姑娘,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刚才咱们可是说好的,你放狼,我也放狼,看谁的狼厉害。看样子你是想出尔反尔,翻脸不认账是么?” 那女子被易林说中心思,脸蛋一红,仰头喝道:“是又怎样。你在我的地盘撒野,我就要教训你。你杀得了我的狼,莫非还能躲得过我的箭么?” 小狼郁闷非常,剑眉一横,怒道:“我说姑娘,你这样就没意思了。你以多欺少,还恼羞成怒了是吧。” 易林苦笑着向小狼道:“小狼,你知道为什么人会有种族之分吗?南蛮北狄,东夷西戎,还有中原人士,都是爹娘生养的血肉之躯,却偏偏有如此差异,是何原因?” 小狼摇头道:“不知道。反正这些外族人士就是言而无信,野蛮得紧,根本无法沟通。愿赌服输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也忒霸道了。” 易林耸肩叹道:“孟子言,人之初,性本善。人初生之时,都是一样的,之所以后来会有种族之分,秉性各异,皆因教化不同。这外族人士向来重武轻文,谁强谁就能为所欲为,弱肉强食,不受道德礼仪的束缚。然而,纵使个体再强,但整体却如一盘散沙,各个部落为了一己私利自相残杀,又如何能一统天下呢。或许这也是他们虽然骁勇善战却只能屈居塞外的原因吧。单打独斗,终究是难以成大事的。” 那女子似乎听出来易林是在拐弯抹角骂她野蛮,气得脸色青红皂白。她眼露杀气,冷哼道:“你这个中原人,少在那边啰嗦。就算你再能说会道又如何,如今你落入我手里,本小姐要杀便杀,要剐便剐。” 易林故作惊恐,但却面带微笑地道:“非也非也。虽然你们人多势众,但如果硬来的话,必然两败俱伤。我们要逃命或许很难,但要取你性命却易如反掌,刚才你也看到了小狼的武功,试问你们当中有人能挡得住他势如破竹的一剑吗?所以还望姑娘三思而后行。” 那女子气得涨红脸,咬牙切齿道:“你……少扯大道理,我才懒得听你说教呢……我咽不下这口气。” 易林淡淡一笑,摊手道:“这简单。你们带我们走出这荒野,一路上我给姑娘你讲故事,就当赔罪,你看如何。要实在不行,你门民风开化,把我这兄弟要了去,当个压寨郎君什么的,也是可以的。” 小狼无语道:“少爷你……” 那女子不屑道:“你说起话来都文绉绉的,讲的故事能好听吗?说书和读书可大不一样。” 易林呵呵一笑道:“我讲的《吴越春秋》,《荆轲刺秦》,《徐福寻仙》,《楚汉争霸》,准好听。不是我吹嘘自夸,茶楼里的说书先生都还比不上我哩。” 那女子也是直性子,语气一软,点头道:“见你这么好脾气,态度还不错,今儿个我就不和你计较,放你一马。” 易林彬彬有礼,躬身拱手道:“那我就替我们兄弟俩谢过姑娘了。姑娘的大恩大德,小弟没齿难忘。” 小狼没想到易林脸皮竟然如此之厚,不屑道:“少爷你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哪里来的大恩大德了,还没齿难忘呢,对她这种蛮不讲理的野……” 易林怕小狼口无遮拦,惹得对方生气出尔反尔,连忙打断他道:“瞎说什么呢,姑娘带我们出草原,那就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怎么就不是大恩大德了。你别捣乱,乖乖跟着走就是了。”说着转向那女子道:“姑娘你别理他,带路吧。” 那女子对着小狼怒目一瞪,嗤笑一下,扬手一挥,冲身后的人马喊道:“把箭收了,出发。带上他们,我们一起回部落。” 小狼满脸不情愿地道:“我们为什么要跟她回部落?我们是要走出这破地方,回他们部落干嘛。” 那女子回头便是一个冷哼,杀气腾腾地盯着小狼,不屑道:“我们就是要回部落,爱跟不跟。” 小狼气得握住剑柄,正要发作,易林连忙阻止,笑道:“你别担心。想必姑娘是顺路带我们回部落,补给补给,然后叫别的人带我们走出荒野,去幽州。”然后压低声音向小狼道:“这姑娘汉语说得这么好,估计有汉族的血统,汉化的部落都还算讲理,应该不会为难我们。” 那女子看了一眼小狼,不屑一顾地哼道:“切,刚才说我难沟通,也不知道是谁难沟通。” 小狼一时语塞,怒气上涌,面红耳赤,再次按住剑,语塞道:“你……” 易林挥手示意小狼不要乱来,然后笑意洋洋地向那女子道:“不知姑娘芳名?” 那女子看着易林那张笑嘻嘻的脸,也忍不住嘻笑了一声,没好气道:“哪有什么芳名,你叫我丽娜便行。” 易林啧啧赞道:“丽娜!名字真好听,姑娘真是名字美,人更美。” 小狼目瞪口呆地看着易林,仿佛重新认识自己这位少爷一样。这么油嘴滑舌的话竟然从他口中说出来,而且还毫不脸红,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果真是见了稍微长得漂亮的女子就忘乎所以。以后的日子,保不住哪天他就见色忘义,把自己这个随从给卖了。 众人策马而去,马术精湛,疾速如风,一溜烟便已经奔跑了老远。易林和小狼也就是出岛之后才骑了几次马,毫无马术可言,只能在后面使劲拍着马屁股,死命追赶才不至于跟丢。 见易林他们马术不精,跟得辛苦,丽娜让众人放慢了速度,好让两人能跟上来。况且她还想要听听易林讲的故事是否真的有趣呢。 在讲故事这件事情上,易林倒真的没有吹嘘夸大。出岛以来,他最爱听茶楼里的说书先生打板说书,听得多了,语气神态也能学个七分,再加上喜欢看书,博闻强记,关键时刻添上点不知从哪里看来的野史秘闻,那更是说得栩栩如生、惟妙惟肖。易林妙语连珠,逗得众人哈哈而笑,大觉有趣。 一路上,易林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以及形象生动的说书,让众人很是欢乐。只有小狼一个人闷闷不乐跟着,时不时要抬杠吐槽两句。 小狼又一次刷新了对自己这位少爷的认知。 小狼心想,天啊,这个油腔滑调的家伙还是自己从小认识的少爷吗?这家伙自从出岛之后就变得越来越轻浮,彻底放飞自我了呀。 小狼转过头来,望了一眼身后无边际的荒野,叹了口气。 在小狼看来,自己这位少爷向来以书生自居,但却一点读书人的风骨都没有。这一路上为了讨好众人,他嬉皮笑脸地卖命逗乐子,时不时还来点荤段子调戏一下丽娜这个异域美少女,简直是有辱斯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