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康七年八月二十日,南楚晋阳城的百姓永远也不会忘记这一天。 那日的清晨,伴随着“轰隆”连声惊天般的巨声响彻天际,京城南城墙古老的大门轰然倒塌。 城门倒塌的一瞬间,黑压压的大军如潮水般奔涌进来,战马嘶吼,尘土震天飞扬,轰隆隆的声音从城门一直传到皇宫。 武英殿外端太妃领着一个六岁的男孩站在那里,她抬头向南边望去,只见天边一片火光,厮杀的声音一阵阵传入耳中,团团的黑色烟雾直冲入云际。 “终于还是来了。” . 涿州军攻破南门杀入京城的消息传来,皇宫里的太监宫女乱成一团,几乎所有人都在收拾行李,准备逃离京城。 南楚的文武百官们也胆战心惊的逃窜出城,生怕会殃及到自己。 只剩下司徒王攸,兵部尚书贺英,礼部尚书陆之航等十几位大臣留在京城,他们忧心忡忡的赶到皇宫面见圣上。 武英殿外一个士兵神色慌张的跑进来禀报:“皇上,叛军已攻破正阳门,现正向大殿杀来。” “什么,咳咳,正阳门失守了,陈芳呢,禁军呢。” 已多日不上早朝的南楚皇帝楼越铭听闻涿州叛军杀奔京城,挣扎着从龙床上起来亲临武英殿。 “皇上,陈芳已经投降了叛军,禁军已在叛军控制之中。” 此话一出,殿内所有人都惊呆了。 “陈芳投降了,那京城中可还有军队。”司徒王攸抓着兵部尚书贺英的手焦急的问道。 贺英摇摇头,“现已无兵可用。” “无兵可用,哈哈,叛军。”站在大殿高台上的南楚皇帝痛苦的狂笑着。 “咳咳。”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把他压垮。他瘫倒在龙椅上,脸色紫涨,呼吸急促,满头是汗。 “快,快传太医。”站在一旁的董太后急呼道。 “太医,哈哈,我看大侄儿现在需要的不是太医而是军队吧,你看我都给你带来了。” 话音刚落,两排穿着盔甲戎装,手执森寒兵器的兵士贯穿而入,包围整个大殿。 涿安王楼泓右手拽着一个太医,大摇大摆地走进武英殿,他把手上的太医扔到地上,低头向那个太医狞笑眯眯的说道: “肖太医,怎么还不上去给咱们的皇上诊断,看看陛下还有多少喘气的时间,别我这出戏还没唱完,他就死了,多可惜啊。” 董太后听到楼泓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语,气得脸色铁青,她厉声喊道: “楼泓,你好大胆子,竟敢出言不逊诅咒皇上,来人呢,把他给哀家拿下。” “来人。”楼泓直起腰嗤笑道:“太后娘娘这是叫谁来拿下我呢,这宫里还有娘娘叫得动的人吗。哦,对了,还有一个董太师。不过,董太师此时只怕还在水里泡着,没法帮到娘娘,哈哈。” 董太后并不死心,“哼,楼泓你别太嚣张,若我记得不错,先帝曾下旨将你发配到涿州城,让你永生永世不得返回京城,你现在出现在这里,是想抗旨吗。” 殿上的司徒王攸也厉声呵斥道:“涿安王,先皇明旨下诏,如无皇命你不得返回京城,你竟如此大胆犯上作乱,你就不怕天下人人得而诛之。” “哎呦,王大人,您消消气,我当然不敢随便犯上作乱,可是如果我犯的这个上本来就不应该是皇上呢。” “此话何意。” 楼泓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扔到肖太医怀里,看着高台催促道: “肖太医,这药瓶里的毒药你应该还熟悉吧,还不带上去给皇上和太后娘娘一起看看,看看他们是不是拿这个毒药毒杀先皇的。” 董太后惊恐的说道:“楼泓,你别信口雌黄,颠倒黑白,先皇明明是病逝,哪来什么毒杀。各位大人,你们不要被他的花言巧语骗了。” “哦,太后娘娘真的不认识这鸩羽毒吗。” 楼泓抬头看着那个头戴凤冠,身披华服,雍荣华贵的南楚最高权力的女人,现在却因为听到鸩羽毒这三个字吓得脸色发白,大惊失措,站立不稳差点摔下高台,很是痛快,这个蛇蝎心肠的恶毒女人终于也知道什么叫做害怕。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涿安王。”礼部尚书陆之航不解的问道。 “陆大人,你也是饱读诗书,知礼懂法之人,你可曾听说过儿子毒死老子,残杀亲兄弟这种惨无人道,散尽天良的事。您一定想不到我们现在坐在高台上的皇帝就干过这事。” 涿安王指着瘫倒在龙椅上的皇帝,厉声斥责道:“楼越铭你弑父篡位,祸乱朝纲,罪不容诛,今三殿下率兵勤王,你还不快俯首认罪。” “三殿下。” “三殿下还活着。” “三殿下不是病逝了吗。” 楼泓话语一出,大殿上顿时一片哗然。 三年前,宫中传出消息三殿下楼越离暴病身亡,已埋葬皇陵,当时皇帝驾崩,京城上下人心惶惶,无人敢去追问此事究竟如何。 现在涿安王竟说三殿下率兵勤王,这又是从何说起,大臣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正当武英殿内朝臣们议论不休时,涿安王楼泓突然转身弯腰,向大殿外恭敬的拱手行礼道: “三殿下。” 所以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殿门的方向。 高大雄伟的武英殿门外,强烈的阳光照射进来,透露出一个如王者降临的身影。 楼越离迎着众人各色的目光,缓缓地走进大殿。 殿中顿时陷入了一片寂静,众人自觉地让出一条路来,退到两侧默默地打量这个消失三年的殿下。 他身着一袭暗金花纹的玄色华服,漆黑的乌发用玉冠束起,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乌黑深邃的眼眸,浓密的眉,高挺的鼻,薄薄的唇,整个人散发着让人敬畏的王者之气。 他站在大点的中央,负手而立,看向高台,微勾起薄唇说道: “大哥,三年不见你竟变得如此不堪,当年你是如何毒害父皇和二哥,现在你终于是自食其果。” 病入膏肓的南楚皇帝挣扎着想要从龙椅上站起来,却又跌回去,呕了一地的血。他喘着粗气,面目狰狞的发出最后一声咆哮: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从龙椅上滑落下来,死了。 “不,不,铭儿,我的铭儿,你不能死啊。”董太后疯狂的跑过去跪倒在龙椅前,抱着楼越铭撕心裂肺的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