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八年,九月二十八日。 巩昌府、秦州北部。 官道的旁侧一处高地之上,一座简陋的营地屹立在绵绵的小雨之中。 营地外围竖立的火红色旌旗,表明着他们的身份。 头戴笠盔,手持着长枪的军兵守卫在营墙之上。 营地之中,军帐严谨,井然有序,鸟鸟的炊烟升腾而起与空气之中的水汽混杂在一起。 &nbpp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雨棚之下,陈望正全神贯注的审视着放在身前木桌之上的巩昌府舆图。 这八天的时间,他追着李过从平凉府一路进入了巩昌府,如今已经越过了秦安,抵达了秦州的北部。 李过没有再偏移路线,顺着他的计划一路南下,现在已经是抵达了秦州的周边。 洪承畴问责的文书的已经来了,不过措辞并不太激烈。 对于洪承畴的问责,陈望心中其实很早就有准备。 毕竟李过麾下只不过是一支残兵,竟然可以一路从庆阳府逃到平凉府,再逃到巩昌府。 自己这个负责追击的游击必然要负责任。 这个罪责可轻可重,说轻点是进剿缓慢,收效甚微。 说严重些,是剿匪不力,致使流寇荼毒三府,祸乱九城, 不过陈望很清楚,罪责再重也不会重到把刚到手的游击给丢掉。 毕竟现在他身上这游击可以是刚任下不久,就算他犯了错,上面也会先行给他压下来。 第一,朝廷可不会自己打自己的脸。 第二,如今巩昌府内军兵本就不多,四天王李养济和爬天王两部近三万的流寇如今正在巩昌府肆虐。 洪承畴现在关中根本腾不出手,也没有多余的兵力派来进剿,只能是靠他来处理。 和洪承畴的问责一同前来,正是洪承畴让他负责清剿巩昌府余匪的职责。 招募降兵作为战力是潜规则,没有放到台面上来。 但是这并不表示洪承畴不清楚麾下的将校都养了多少的辅兵。 对于这些信息,洪承畴自然是清清楚楚。 现在是崇祯八年,不是崇祯十三年,朝廷的威信仍在,管控仍旧严格。 陈望并没有掩饰自己在淳化之战后的收获。 反正收获不归公,这也是潜规则。 陈望将一部分的缴获,派人送到了曹文诏的帐下。 本来陈望并没有想到将一部分的缴获送给曹文诏,他是在赵怀良提醒了之后,才醒悟过来。 自己作为曹文诏的家丁,可以说是一手提拔起来。 用此时官场的话来说,曹文诏就是他的恩主。 所有人他都可以不亲近,缴获都可以不给,但是必须要给曹文诏。 若是缴获一个人全部吞下,会被认为是薄情寡义,被众人所孤立。 没有多少人希望和一个刻薄寡恩的人相处,上官心理上对此也会有所芥蒂,自然不会提拔这类人。 这也给陈望敲响了警钟。 身处官场之中,须得步步小心,谨慎非常。 只要游击的军职不丢,罚俸惩戒之类的对于现在的陈望来说都无所谓。 而且这近一个月的追击,陈望也并非是全部是一直吊在后方。 陈望一直让李过麾下的军力保持在六七千人左右,不多也不少。 多了,恐怕之后尾大难掉。 少了,李过可能撑不到汉中府。 不过虽说没有将李过剿灭,但是军功拿了不少。 共计解救乡民两万余人,斩首一千三百四十余级,这些全都禀报了上去,或多或少也能够抵消一部分的负面影响。 陈望抬头看了一眼棚外的雨幕。 这个时间段差不多是陕西秋收的时间段,今年的陕西并没有遭逢大旱,降雨量虽然比起正常要低,但是也并非是滴水不下。 这近一月来的时间,一共下了三场小雨。 李过似乎是明白了他的意图,现在隐隐有些摆烂。 遇到下雨也不再进军,直接便是下令扎营,每日行军的距离也不远。 陈望没有在意这些小问题,雨刚下起来,也命令军队就地扎营。 无论李过心里想什么,只要还想要活命,就只能顺着他的计划一路往汉中府走去。 不过现阶段,陈望并没有办法阻止李过和四天王、爬天王会合。 胡知礼已经带着新兵营截断了从秦州往东进往凤翔府的道路,但是他麾下都是一群新兵,只有骨干是邠州征募的老兵。 那些新兵前一个多月前都还是流寇大军之中的饥兵,总共训练的时间没有几天。 而后便是一路行军,在行军途中以训代练,只有在不紧张的情况之下才偶尔训练一下队列和军阵。 现在的新兵营战力其实并不强,面对普通的流寇有一定的优势,毕竟他们甲胃齐全,也接受了差不多一个月的行军和训练。 但是打不了硬仗,防守还行,一旦进攻就会显露出外强中干的事实。 李过和四天王、爬天王会合已成必然。 一旦三部合军,他们的兵力就会膨胀了三万余人。 三部合兵之后,步队和老弱不算,但是麾下的精骑多半能够达到三千之上,马军应当也在七八千之数。 这个时候想要逼着其往汉中府继续走去,恐怕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 最后只怕是免不了一场大战。 战争的结果将会影响计划最后是否能够成功。 陈望的目光在汉中府和巩昌府之上不断的游离。 汉中府他非去不可,否则一旦关中大战结束后,等待着他便是疲于奔命于陕西和山西各地。 关中的局势正在逐渐明朗,但是陕西其余各地的局势却在飞速的恶化。 从淳化逃走的李自成一路挺进了延安府,再度聚兵万众,同时会合原先就在延安流窜的一些流寇,声势重振。 延安府守军出城野战,俱被李自成击败。 延绥镇的总兵俞冲霄一路从庆阳府追击过天星惠登相至延安府安定,于安定城西侧二十里处中伏。 惠登相与满天星、混天星聚众数万,围师三重,万箭齐发。 三千延绥兵溃亡大半,仅余千人而还。 俞冲霄亡于阵中,麾下家兵拼死抢回俞冲霄尸首。 俞冲霄血染遍身,腹中一枪,腰中三刀,口中一刀,头颈二断。 总兵身陨,延绥镇三军骇然,军镇骚乱。 延安府的局势彻底陷入崩坏,再无法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