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舟转身将大司命温好的酒饮尽,又缓缓道:“赵姬也是死得其所。” 都说男人好色,这女人好色起来,却比男人还要可怕千百倍。 秦襄王嬴子楚死后,赵姬耐不住寂寞,和吕不韦长期偷情,后来吕不韦身子日渐衰老, 满足不了赵姬的需求,便给赵姬推荐了一个人,专门服饰她。此后因为有假太监在,赵姬所居地可谓是夜夜笙歌。 非但如此,赵姬还和那假太监嫪毐生有两子。若是细细数来,嫪毐当属宦官第一人, 江湖人称轮子哥, 可谓是太监中的标杆,宦官里的楷模。 嫪毐做假太监能做到这地步,敢在后宫给太后搓澡,名流千古,也算是绝无仅有。 之前嬴政王位未坐稳,对赵姬和吕不韦之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此时嬴政除去了吕不韦,又如何能容得下给大秦留有污点的赵姬? 大司命点头道:“大人所言甚是,赵姬之前不过是商贾之妾,上不得台面。即便是成了太后,依旧是言行有损帝国威严。”在她看来,赵姬所做的事,死有余辜。 大司命想了一下,又道:“吕不韦一事昌平君出力甚多,被秦王擢升为右相,农家和墨家似乎也大有动作。” 景舟点点头,笑道:“农墨两家本就和昌平君联系甚密, 若是没有大动作便不寻常了。不过农家早已自顾不暇,此时看似声势浩大,不过是落水之人死前的垂死挣扎罢了。” 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农家这群憨憨,比之秀才还要不如。田猛被田言杀害,田虎更是没有半点脑子。一群憨憨后来被田言耍的团团转,被她卖了还帮着田言数钱。秦国能灭六国,灭农家也不过是易如反掌,不过是再多几万亡魂罢了。 大司命犹豫道:“大人,农家虽然不值一提,不过侠魁田光确是不容忽视。” 景舟道:“他虽不凡,不过却也架不住手底下人心各异。” 自从胜七被逐出农家开始,整个农家便已经被罗网开始渗透,农家魁侠虽然有几分能力,却也无力回天。 此时的农家,六堂早已有四堂被罗网渗透,早已烂到骨子里去。 景舟将画一卷,问道:“太子府内可有消息传来?” 大司命道:“昨日东君大人和星魂大人应该动过手了。太子府内虽然没有什么变化,不过属下在蓟城西十里外发现有动手的痕迹。方圆数百米内的林地尽数被摧毁,地面剑痕纵横,当是星魂大人的聚气成仞所致。” “能够和星魂大人打斗得如此激烈的, 整个燕国除了东君大人, 怕是找不出第二个人来。而且现场还有不少碎木上还镶有落叶,想来二位大人动手时少司命也在现场。” 景舟点点头,“既然少司命也出手,那星魂这次在焱妃手下,应该吃了不少苦。他的聚气成仞,还差几分火候。” “还有一件事,韩非已经动身去了秦国。” 大司命最后一句话,让他景公子雪日温酒赏画的兴致荡然无存。 “韩非终究是躲不过宿命,还是去了秦国。”景舟长叹一声。 “大人为何叹息?韩非不过是去秦国而已。”大司命思量了一会,也没想透大人为何变得索然无味。 “是啊,不过是去秦国而已,不过这天底下除了寥寥几人,不论是谁,只要和苍龙七宿有所牵连,命运便不是握在自己手中了,就像这被风所裹挟的雪,落到何处,根本不由自主。” 韩非去秦,便躲不过宿命,即便是大司命此时不在咸阳,韩非也依旧会死在狱中,死在六魂恐咒之下。 苍龙七宿的秘密,东皇太一不会允许阴阳家以外的人指染。 可惜,韩非是个喜欢破解秘密的人。 大司命道:“一片雪在狂风中,的确没有反抗的力量。只是属下不解,我阴阳家数百年来一直探求苍龙七宿的秘密,这秘密又有何不同寻常之处?” 她虽是阴阳家的长老,却只知道“苍龙七宿”一词,对这里面的秘密始终不知。 “七个国家,七个秘密,七个盒子,传说只要掌握了苍龙七宿的秘密,便能获得掌握不可思议的力量,所以我阴阳家才会数代人都致力于破解这个秘密。” “至于这不可思议的力量是何种力量,我却不知。” 说完,景舟捏起一片雪花握在手里,缓缓道:“好久没见这么大的雪了……” 韩非的死叫他胸口有些闷堵。 景舟俯身从亭旁折下一段梅枝,从亭中飞出,掠过几十丈,落在湖面之上。 身动,剑起。 一剑卷起千层雪。 漫天大雪随剑而行,剑仞凛冽,剑气呼啸,紫光逼人。 “咚咚咚” 炸雷滚滚,冰块翻飞。 湖面上霎时被斩出数百道触目惊心的剑痕。 “这剑气有着聚气成仞的气息,可是又不完全是聚气成仞,随手而发的剑气便有如此威力,若是大人全力而为,又会是何样……”大司命盯着湖面上那道身影,凝眉沉思,这样的剑气,叫她想到了鬼谷纵横。 大人的实力很强她是知道的,可是到底有多强,她却模糊不清。如今通过这漫天的紫气,她倒是能猜测出一二。 这种将人心神似乎都要染成紫色的剑气,至少星魂大人是用不出来的。 剑气如龙。 剑出而天地变色,剑气滚滚,所过之处,紫气腾腾,宛若紫气东来。 大司命知道道家有一门术法唤做天地失色,一经用出,至纯的内力覆盖于四周,将万物的颜色悉数夺取,把一切染成黑白二色。 这本是道家天宗的绝学,可以让周身的空间变得无比缓慢,接近静止,让中招者在内力覆盖之处缓缓死亡,此时以大司命看来,大人周身漫天的紫气,不下于道家天宗的天地失色。 雪随风飘,剑气凛冽。 亭旁的两个侍女心神沉浸在漫天剑影中,忘记了时间,亦忘了地点,甚至连自己都渐渐遗忘。 雪女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湖旁,她看了片刻,便一手挡在眼前,眯着眼往后退了十多步。 剑气纷飞,紫光漫天,一片片雪渐渐都被染成了紫色。 “好厉害的剑气!” 雪女看的神情恍惚。 她虽懂得一些功夫,见过江湖中人出手,却从未见过如此凛冽的剑气,竟然能将天地变色。 此时她才对湖上那人的实力有了几分了解。 雪女心神摇曳,往后连退数步,却是不敢再去看那漫天紫气。 她仅仅是望了一眼,便感觉脑中尽是无边的紫气,好像要将她的灵魂都要染成紫色。 “这样的修为,真的是人能做到的吗?” 雪女低头轻吟了一句,这更是叫她好奇,那湖面上的人到底是何身份,不但武功高明,还能叫雁春君甘心从妃雪阁离去。 以往有不知道多少男子为了接近她,故意向她讨好,那日一曲终了,宾客散尽,雪女并没有见景舟现身与她会面,不禁叫她疑惑连连。 一连数日,那人不过是客居在妃雪阁,除了饮酒,倒也没有做一些“出格”之事,这叫雪女心底的好奇如同春草一般破土而出,再也压制不住。 今日问了一下妃雪阁的侍女,得知那人在楼阁后面的湖边,她便来到了这里,想要当面道谢一番。 那日若不是眼前这人人出手,她此时早已在雁春君府上。 要是落到雁春君手里,她怕是难逃沦为用皮肉供男人取乐的玩物。 以她的性子,不外乎是和雁春君同归于尽。深夜一曲凌波飞燕,在雁春君看的恍惚之际,以丝绸取了雁春君的性命,然后自杀,消散于世间。 “若非他出言相助,用不了多久我便已经成了一缕孤魂。不过,他又和世间万千男子有些不同,莫非这世上还真有不好女色的男子?” 咚咚之音骤停,紫光消散,三尺冰封的湖面却彻底碎裂,从湖中猛的喷出一道数丈高的巨柱,冲天而上。 “砰!” 一声巨响,水柱炸裂开来,水中游鱼吓得四处游散。 湖水从水柱中喷射到四面八方,散了一地,不一会儿又结成了冰。 雪女回神过来,上前两步,来到景舟身旁,欠身行了一礼:“雪女谢过公子之前出言相助。” 这时一声雄浑高亢的鸟鸣声传来,声如钟鼓,雪女抬头望去,紧接着一道光从远处袭来,先是白光一点,然后逐渐扩大。 声音愈发清脆嘹亮,好似鸟中皇者,远处更是“叽叽喳喳”传来一片附和的鸟鸣声,不一会儿,便见一群鸟出现在众人眼前。这时雪女才看清,先前那白光是一直体型极大的白鸟,双翅一展,大如锅盖。 白鸟在空中盘旋了片刻,从百鸟中飞出,落在景舟身前。 那鸟神态倨傲,虽是一身白羽,却亮的发光,毛羽之上有着神异的花纹。尤其是那尾羽,妆似凤凰,上面隐约有流光浮动。 “原来是雪女姑娘。雪女姑娘不必如此,那日来妃雪阁我可没花半点儿钱,既然看了雪女姑娘一只舞,总要有所表示才是,雁春君之事,便当作是看舞所需的费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