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五年,七年,只是最乐观的估算。 不过没关系,正好可?以赶上日后灭蒙、女真。 铁蹄、铁甲、铁骑,终究比不过铁器。 孔姿源听得心驰神往,“若果有此神物,则我军纵横无忌!” 行军打仗的难点?很多,而前期最令人头痛的就是赶路,不仅可?能遭遇敌军埋伏,且长期连续的疲惫也?易引发伤病减员。 可?有了这个什么机车,无论?去到哪里都舒舒服服的,可?谓以逸待劳。 试想一下,敌人以为我军月余才能到,到了之?后起码要休整三天?,结果我军半月就到了!到了之?后立刻开打! 谁人能挡? 后续粮草、装备,千斤、万斤,都可?以日夜不停运过去,若欧阳青将军知道,恐怕夜里都会笑醒。 这次会面非常流畅,流畅得近乎完美,以至于几个时?辰后道别?时?,三人都有些意犹未尽。 孔家兄弟目送秦放鹤离去,待他乘坐的马车混入车水马龙,孔姿源面上的笑意才渐渐隐去。 “此人……”他停顿了下,在丰富庞杂的知识储备中?努力?筛选,试图找出个不那么尖锐的词汇。 若与此人交恶,会很麻烦,非常非常麻烦。 “奸诈?狡猾?”孔姿清却率先说,眼?带笑意。 孔姿源也?笑了,“看来你们关系真的很好。” 官场之?上,彼此阿谀逢迎、说好听奉承话算不得什么,但?是能这么毫无芥蒂“说坏话”的,证明他们完全不惧怕外界挑拨,是真好。 孔姿清毫不掩饰,“我与子归也?算相识于微末,如今算来,已经有近二十年了。”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比他更了解秦放鹤,也?没有谁比秦放鹤更相信他。 “你很幸运,”孔姿源的眼?神稍稍柔软了些,“他也?很幸运。” 人生在世,能得一知己?,何其有幸。 那秦放鹤对高丽的了解之?深,出乎他的意料,而对方对整场对话的节奏把握、深浅掌控,都娴熟得令人发毛。 孔姿源非常肯定,此前堂弟并没有向?对方透露太多自己?的私事,但?秦放鹤却能第一时?间发现他的喜好和情绪变化。 他自以为伪装得很好,但?只要是他不怎么喜欢的内容,对方都会第一时?间不着痕迹地转开话题,之?后绝对不会再出现第二次。 舒服,很舒服,非常舒服,是一种多年漂泊在外的人几乎无力?抵抗的柔软的舒服,本能地想一头扎进去。 饶是孔姿源有意识防备,也?屡次中?招,不由自主地想卸下防备,倾诉一点?多年来不被理解的孤独和困苦。 每每回神,都会悚然一惊。 “子归并无恶意,”孔姿清宽慰堂兄,“日后大?家同在朝理事,熟悉了就好了。” 子归“善变”,他似乎有种与生俱来的本领,可?以随时?变成对方喜欢或者说需要的样子,渴望的人自然很喜欢,但?聪明人,未熟络起来之?前难免有些忌惮。 “我晓得。”孔姿源点?点?头。 若对方真想对付自己?,且不必如此迂回。 晚间家去,秦放鹤也?跟阿芙说起孔姿源,“此人狠辣,远超无疑,非善与之?辈。” 若非孔姿清居中?,他跟孔姿源恐怕不会有心平气和坐下来交心的一天?。 阿芙也?听说了一点?孔姿源的过往,“这也?难怪,任谁独在异乡七年,也?会有所警惕,不然如何存活?况且你与无疑相识于年少,涉世未深,自然纯粹。” 说句不中?听的,要是他现在才跟孔姿清相遇,彼此各有立场,也?未必做得成知己?。 所以缘分二字,实在妙不可?言,颇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对的时?间遇到错的人,又或许错的时?间遇到对的人,也?就做不成朋友了。 秦放鹤一怔,旋即笑了,“你说得对,我不该这般轻易评判一个人。” “不过你也?没错,”阿芙最喜欢丈夫的一点?就是他自始至终都很清醒,从不介意承认自己?的不完美,“这位孔有泉孔先生,确实狠辣。” 多年来悉心教导的弟子、相濡以沫的妻子、聪慧可?爱的儿子,皆为至亲至爱,说杀就杀,“狠辣”二字,并不为过。 秦放鹤才要说话,阿姚咋咋呼呼的声音就在窗外响起,“爹!” 夫妻俩回头一看,就见那小?子正努力?扒着窗台往里看,下巴肉都挤成好几层,“爹,什么时?候坐火车啊?” 这边地形偏高,下面又有活水,为了找平地基,窗子也?比别?处高许多,正常情况下,三岁幼崽只能露个头顶。 “下来!”阿芙一看,就知道这小?子肯定又踩着小?花盆,虎着脸喝道,“钻到月季花丛,你也?不嫌扎得慌!” 前儿这小?混蛋就一脚踩歪了,整个人跌倒月季花里去,扎得嗷嗷叫,硬生生哭了半宿,如今又来,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少爷!”后面几个丫头、小?厮气喘吁吁地追来,见此情景,都惊得魂飞魄散,想上前“解救”,又怕反而惊了小?主子,失足跌落。 “有火车也?没你坐的份儿!”刚上完骑射课的阿嫖从后面转出来,腰配箭囊,身后还跟着捧弓的侍从,“下来!” “姐姐!”阿姚麻溜儿跳下来,巴巴儿凑过去讨好道,“我给你擦汗。” “起开,不用你,”阿嫖吃够了这套,根本不上当?,“去里头站好了。” 阿姚就垂头丧气地进屋,先给爹娘请安行礼,然后熟练地去墙角站好了。 秦放鹤不觉好笑,又见女儿一身大?红绣金骑装,红扑扑的脸蛋上全是汗,十二分的英姿飒爽,十八分的威风凛凛,骄傲得不得了。 哎,真俊! “怎得没歇歇就过来?”阿芙亲自拿了帕子与女儿试汗,顺手替她理顺鬓发。 阿嫖笑道:“今儿我射中?靶心,特意先来报喜。” 说话间就有丫头抬着箭靶进来,果然正中?红心,阿芙和秦放鹤俱都欢喜不已,搂着她说些亲热话。 那边罚站的阿姚忍不住哼哼,“爹,我想坐火车。” “火车还想坐你呢,”秦放鹤没好气道,“想得美。” 如今都是军用的,你爹我跟着混一混也?就罢了,你?且等着吧! 阿姚撅着嘴支吾半日,赌气道:“赶明儿我自己?修。” 此言一出,一家人都乐了。 阿嫖过去戳戳他的屁股,“你知道多少钱嘛,小?傻子。” 阿姚反手捂住,“不是有打高丽的钱嘛!” 我没有,可?朝廷有嘛,我跟朝廷借还不行?让爹还! 秦放鹤十分惊奇,“你还挺会盘算。” 才三岁呢,就是个小?财迷了?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高丽再穷也?是一个国家,确实搞到不少财富,但?六部压根没见着,马上又左手倒右手花出去了:伤亡将士们的抚恤金、幸存将士们的俸禄、犒赏,修筑城池、防御工事,再有新增四省的开荒、整治,又要养护草场、修建马场,估计最后一个大?子儿不剩,这还紧巴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