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他们说了许多?,但主?旨只?有一个: 这门婚事,宋氏必须拿下?来,而且必须由他们这一房拿下?来,决计不可便宜了旁人。 阿芙垂着眼睛,看小妹妹的手?死死抓住自?己的衣角,眼底满是对未来的懵懂迷茫和恐惧。 她才?十四岁,哪怕开始跟着大人们外出交际,也不太明白成亲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短暂人生中,她未能窥见任何所谓的婚姻幸福,本能地对未知感到恐惧。 阿芙便抓住妹妹冰凉的小手?,抬起头来,冲父母温温柔柔地笑,“我来吧。” 然后她就亲眼看着父母松了口气,复又泛起几分真实的欢喜。 宋伦说:“也好,我们原本也想先紧着你?来,毕竟你?妹妹还能再等几年……” 况且长女嫁得好了,后头孩子们的婚事也就矮不到哪里去。 一个人的一辈子,就这么决定下?来。 虽未过明路,但阿芙知道,如无意外,便是这样了。 晚上躺在床上,阿芙忽然觉得有些荒谬,近乎不切实际的荒谬。 就这样么? 我就要跟个不认识的男人过一辈子了? 虽然她从很小就知道大致是这般结局,可当这一刻真的降临,仍是无法克制的滋生出虚幻感。 “姐姐,”妹妹阿芷,便是这个时候偷偷跑过来的,“姐姐,你?不怕吗?” 第79章 太学 你不怕吗? 阿芙心底有个声音,怕呀。 她怎么能不怕呢? 在自家时?,纵然父母再如何严厉,终究是骨肉至亲,可成亲…… 但她不能说?。 阿芙笑着摸摸妹妹的手,像以前无数次做过的那样,将她拉到自己被?窝里,“外头还冷呢,这?会儿穿的这?样做过来做什么?还不快进来暖和。” 小姑娘就笑嘻嘻钻进来,搂着她,“姐姐身上?香香的,软软的,好舒服。” 她仰起脸,又问了一遍。 阿芙替她顺了顺头发,“他也是人,只有两只眼睛,两只手,有什么可怕的?” 这?话像在说?给妹妹听,又像安慰她自己。 阿芷皱眉,“可是,可是你们之前从未见?过,况且我也常听祖父说?起,说?董门之人都甚是可怕。” 她还不大明白派系之争,但听说?那位董阁老是个很?严肃的人,那么他的徒孙,想来也不会太?和煦吧? 祖父待她们很?好,不会骗她们的。 “傻丫头。”阿芙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嫁人不就是那么回事儿吗? 各取所需,生儿育女,凑堆儿过日子罢了。 嫁个外表老实的,他心里还未必老实呢,父亲号称君子,外头也说?他与母亲琴瑟和鸣,可纵然如此,不还是有两房妾室红袖添香? 什么老实人的,万一来日闹起来,人财两空,心里更?难受。 还不如找个表面光的,起码当下看着顺眼。 来日的事,来日再说?吧。 今日见?了,老实讲,阿芙确实有些意外。 因为?听母亲说?,这?位小?秦相公身世很?苦,自小?没爹没娘,吃百家饭穿百家衣,简直闻者落泪。 阿芙曾见?过下头的百姓,确实很?苦,对?方能顺顺当当活这?么大,还考取功名,确实不容易。 父亲却说?,他虽然出?身不大好,但也算读书人家,一路得人看重,且如今又拜得名师,也就补齐了。 “我儿不必多想,为?父曾见?过的,端的一表人才,十分斯文俊秀,目光灼灼,来日必有所为?……” 但长辈眼中的“斯文俊秀”,跟年轻人们自己看的好看,标准并不完全一致。 所以阿芙就觉得,父亲这?些话,听听也就罢了。 好处是,起码能确定五官端正,不丑,不影响来日做官。 所以来赏春宴的路上?,她就不断在想,想自己未来的夫婿是否满脸苦相,举止畏缩…… 阿芷的兴奋,也就可以理解了。 任谁也不会喜欢姐姐嫁给一个丑八怪! 虽只远远看了眼,但阿芙出?身世家大族,从小?练就一双看人的利眼,她可以确定,对?方的从容镇定、舒展松弛并非作假。 单纯这?么看,那位小?秦相公跟旁边的世家子们相比,也不差什么了。 实在不像山沟沟里出?来的穷孩子。 这?样一个人,哪怕为?了自己的名声前程,也不会对?妻子太?过苛刻。 连日来阿芙烦躁的心,终于稍稍平静了那么一点。 起码,起码不是最坏的……阿芙心里这?样想。 二?月下旬秦放鹤入学,于开学典礼上?见?到了宋琦宋老爷子。 若说?之前对?方是客气的疏离,现在就明晃晃店带了点不待见?,看过来的眼神都不对?了。 秦放鹤不怒反喜。 老爷子有这?样的反应,就说?明哪怕他不同意,宋伦夫妇也是愿意的,此事便有八分准了。 宋伦和赵夫人确实愿意。 先前听说?秦放鹤的师门和文采后,便已有六分意动?,待到赵夫人同闺中密友打听了,又偷偷看过,再听两个女儿说?起对?方宴会时?的表现后,那六分便也涨成十分。 成婚,一看家世,二?看品貌,这?些秦放鹤都有,还等什么呢? 便如汪扶风所言,其实宋琦本也不是讨厌秦放鹤,皆因各自政治理念不同,董门又注定了要搅风搅雨,老爷子不想牵连过多,又惋惜秦放鹤放着天?分却不钻研学问,仅此而已。 但如今听儿子儿媳竟动?了结亲的念头,这?份不喜,多多少少就有点讨厌了。 混账小?子,竟试图染指我家温柔娴静的孙女! 他孙女这?样好,本可以安稳一生,若嫁了过去,还能有太?平日子过?! 最初,宋琦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但他毕竟老了,也知道这?个儿子素来不是外头看着那么安分,若执意阻拦,只会叫他们父子生分。 况且宋伦说?的,也未尝没有道理。 “父亲,时?代不同了,我宋氏既然入朝为?官,便不是避世。既不避世,又怎能半点不染风雨? 阿芙十七岁了,她的那些同龄手帕交之中,哪个没有定亲?着急些的,身子都有了! 况且您只说?她好,却不舍得送入皇家,又不忍心受苦……挑来挑去,实在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了! 您直说?作学问的好,可也要看到做学问的苦,家里穷的,怕不是要阿芙日后贴补。家里富的,也早有了妻儿,难不成叫阿芙做小?做续弦?纵然有那么几个熬到现在还未成家的进士,最年轻的也都二?十多了,其心昭昭,又能是什么好货色!” 剩下的,宋伦没敢说?。 单纯做学问,若不想往上?爬,少不得宋家一世照拂,一生窝囊,阿芙跟着遭罪。 若想往上?爬,便是挂羊头卖狗肉,是个伪君子,还不如秦放鹤这?样提前把野心写在脸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