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皇权加身,皇命在握,若还被?人拿捏,不如辞官挂印! 至少此行,绝不容许有人在我跟前摆架子! 你傲? 那我就当众掰断你的脊梁,敲断你的傲骨! 曹萍等人早就受够了牛润田的聒噪和花架子,得了这一声,立刻就有两个年轻力壮的卫士抢上前去?,一脚踢在牛润田的膝窝。 那厮双膝一软,扑通跪倒在地,膝盖骨和石板砖相碰,咔嚓有声,令人牙酸。 牛润田横行一生,尤其这些年养尊处优,连地方?官员都对他敬重有加,何曾吃过这般苦头?当即胖脸发白,疼得眼前发黑。 曹萍等人也不管他,又顺势扭住胳膊往后?一拧,另一人来钳住他的后?颈,用?力将头颅一把按到地上,“砰!” 身体各处传来的疼痛令牛润田几乎背过气去?,竟喊不出声,烂泥一般瘫着。 曹萍心?满意足,下手那几人也嘿嘿发笑?。 江南一带多有豪商巨贾,成?了气候,等闲不将官员放在眼里,各种阳奉阴违,早就想找个法治治了! 若能借此机会除去?毒瘤,巡抚大人治下也能更省事些! 秦放鹤满意地点点头,再次当众宣读旨意。 怎么说呢,苗瑞带出的人,哪怕是文?职,身上多多少少都沾点匪气,毕竟此时西南那等穷山恶水之处,想要全身而?退,没点杀性?是不成?的。 宣读完旨意,秦放鹤慢慢踱到牛润田跟前,居高临下,“陛下的旨意,你可?听清了?为查案,除了杀人,本官什么都做得!” 他一字一字说得清楚,“可?明白?” 经过这么一折腾,牛润田的帽子掉了,发髻也散了,额头上红肿一块,十分狼狈。 他慢慢撑着抬起头来,眼中满是屈辱,可?接触到秦放鹤带着杀意的目光后?,竟自心?底生出一股寒意,不自觉挪开视线。 这个动作一出,牛润田自己都愣住了。 多年来,他早已忘了何为敬畏,何为恐惧,这感觉令他陌生,令他不安。 “草民,明白……” 声名赫赫的牛大官人,终于主动低下了头颅。 第185章 消失的瓷器(十) 却?说赵斯年处理完政事回?来,忽听得?后方一阵喧哗,略分辨方向?,正是秦放鹤和金晖所在的院子那边传来的。 他脚下一转,本能地往那?边走去,绕过两道回?廊和一架宝瓶门,远远瞧见院外多出几个挎刀的陌生人。 见?赵斯年在意,他的心腹便四下看?了?看?,顺手扯住一个洒扫的小厮问:“那?几人是谁,瞧着倒像是巡抚衙门的服制。” 小厮道:“正是,乃是浙江巡抚押送牛润田牛大官人来的。” “牛大官人?”赵斯年招手,示意他近前说话,“哪个牛大官人?” 小厮上前见?礼,闻言笑道:“嗨,提举说笑了?,放眼整个浙江,还能有几个牛大官人呢?就是他姐姐曾是当今乳母,自己开了?海运,号称坐拥半个湖洲城的牛润田,牛大官人呀!” 竟真是牛润田! 赵斯年眉心狠狠一跳,面上却?丝毫未动,“哦,原来是他。” 心腹揣度其心意,又向?那?小厮问道:“这就奇了?,有这层情分在,无?缘无?故的,钦差大人怎好拿牛大官人撒气?不怕来日陛下怪罪么?” “这小的如何知道呢?”小厮赔笑道,“只是听动静不小,隐隐喊什么抗旨不尊的,想来必有缘故……” 虽说不明白?内情,但那?两位钦差大人来了?一个多月了?,对他们这些下头的人十分和气,想来不会无?故冤枉人。 其实就他们小老百姓而言,那?牛大官人一家子这些年享受得?也够了?,说得?不好听了?,就是皇帝家里一个奴才嘛,如今瞧着,倒比许多官老爷还威风,也该整治整治…… 心腹瞥了?赵斯年一眼,见?他眉宇间隐有郁色,便继续问那?小厮,“来了?多少人呢?可问出什么来了??” “小的哪里敢细看?,”小厮一个劲儿摇头,“只胡乱瞧了?眼,少说也有七、八个,十分精锐模样。” 心腹还要再问,赵斯年却?不想听了?,最?后往那?边院子看?了?眼,头也不回?地离去。 心腹忙撇开小厮追上去,就听赵斯年似笑非笑,“七、八个人,只为押送七旬老叟?” 分明是作师伯的担心小辈来了?这里,不得?称心如意的人手使唤,巴巴儿送来的助力! 那?心腹便陪笑道:“这也不奇怪,那?是他的师侄,小孩儿家家的,头回?出远门,自然要护着些。” 别说年纪轻轻简在帝心的翰林学士,这年头,谁家有个出息的孩子不疼得?眼珠子似的? 这要是他家的,他也护着。 “是啊,自然要护着些……” 赵斯年慢慢念了?句,没有再说。 心腹一怔,抬手往自己脸上拍了?一巴掌,“小的失言。” 这当口,你竟替敌人说起话来,该死该死! 赵斯年冷哼一声,倒没有继续追究。 那?心腹的腰越发弯下去,仍有些不敢相信,“大人,他竟真有胆子动牛润田?” “他?”赵斯年嗤笑,眼神却?是一凌,“非也,是陛下的意思。” 那?秦放鹤年纪虽小,城府却?深,据说极其擅长揣摩陛下心思,不然此番断不会遣他前来。 不动牛润田,一切都好说,大约也只会如以往那?般隔靴搔痒,略杀几个虾兵蟹将?应付交差罢了?。 可如今竟真的动了?牛润田……只怕陛下,起杀心了?。 这是要大动啊! 赵斯年越走越慢,途经市舶司中轴线的大花园时,停下脚步,不轻不重地拍了?拍肆意攀爬的藤萝。 这株藤萝已经很老了?,还是当年市舶司初建时,首任提举大人花了?大力气从外?面挪进来的,表皮遒劲皴裂,透着风霜之气。 然春日怒放时紫意盎然,万千花朵流淌成?河,远远望去花浪滔滔倾泻而下,隐成?瀑布汹涌之势。 赵斯年又拍了?两下,微微叹息,“它的花期,毕竟已经过了?。” 紫藤萝春日开花,眼下却?是七月流火,已快要入秋了?。 心腹听得?胆战心惊,不禁出言宽慰道:“四季轮转,年复一年,明年还会再开的嘛。提举何必唏嘘?” 宦海沉浮,有沉即有浮,此乃兵家常事,不足为惧。 “花将?再开,人何复焉?”赵斯年道。 花谢尚可待来年,可人一旦败了?,再想复起,谈何容易! “提举,”心腹咬牙上前,“小人短见?,然这些年来一直都相安无?事,况且尾巴也扫清了?,便是死无?对证,未必不能如之前那?般安然度过。” 见?赵斯年没有反对,心腹得?了?鼓舞,继续道:“到了?这一步,咱们还等什么呢?不如联合黄提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