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狂。这是需要有底气才能够有的情绪。虞知可谓是变脸极快的人。在京都时,人人骂他一声“问道之耻”,他只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全然不放在心上。如今,虞知亦是如此,只是虞知也会仗着督查院官员的名头,定他一个辱骂朝廷命官之罪。不在意和不作为。这是两件事。我不在意,说明我大度。但我要是揍你,也只是证明了你该揍。虞知的话让叶重后背冒出一身冷汗。这小子怎么回事?得了便宜还卖乖?绍武侯不是王文秀之流,如今能走,还不赶紧走了,不要在硬扛。在叶重看来,现在最好的结果。北凉侯魏无忌替人出头,待会儿若是魏无忌碍于绍剑安,若是不管了,岂不是功败垂成?.气氛似冰雪凝结,冻彻了众人。不过,这些人亦是伸长了耳朵,仔细听着接下来的声音。这戏,可是越来越好看了。虞知不想就这么算了。因为叶秋容的骨灰已经随风而逝,叶清欢的悲痛不可言表。今夜杀了王文秀,正如王文秀要杀了他和叶清欢那般。绍剑安看向虞知,这个含着笑意眼中带着一丝狡黠的少年,这一瞧就是个机灵的人。在叶家去往京都时,绍剑安就开始调查叶清欢,这调查自然也包括了叶清欢身边的人。不用多说,虞知正是其中之一。当时的虞知依旧是问道之耻,是京都之中人人鄙弃的无耻之徒。绍剑安只是疑惑美名远扬的叶清欢怎会和声名狼藉的虞知厮混在一起,当然也仅是这般一想,没有多想下去。绍剑安开口说道:“我和魏兄交谈,还轮不到你这小辈来插嘴。”说话之间,一股淡淡的威压朝着虞知扑去。武侯也有武侯的威仪,就像这许多年来,一座绍武侯府镇得十万大山不敢轻举妄动。不得不说,绍剑安也是有几分手段,否则,这座青谷,这十万大山不会这般安宁。魏无忌知道绍剑安的小手段,朝左一步完完全全将虞知挡住,而绍剑安的那一股威压也似泥牛入海一般,消失不见。魏无忌也风淡云轻地开口道:“这面子,我不给你,又如何?”绍剑安一怔,他听对方说话,好似顺着少年的话一般。在场人一听,心中一喜,打起来才好,打起来才好。若是两位侯爷打起来,这战斗才叫做精彩。叶重也是一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北凉侯怎么这么听虞知的话?难道虞知是魏无忌的私生子?看起来也不像啊!绍剑安和魏无忌并没有什么交情,有的只是当年进入十万大山时数面之缘。这数面的缘分早在二十年的岁月中耗尽了。绍剑安只好沉声问道:“魏兄,你想要如何?”魏无忌看向王文秀,这意思很明显,今夜一定是要杀了王文秀。绍剑安叹了一口气,眼角的皱纹皱起,“只是一晚。魏兄也等不了一个晚上吗?”一个晚上,让绍武侯府留些面子,看似两全其美的事情。魏无忌等的起,但虞知不想等。虞知走上前一步,边走边掏出怀里的督查院令牌。“我乃京都督查院司务,王文秀伙同天水郡郡守王武峰,苍山三长老苍水企图杀害朝廷命官,论罪当诛。”虞知义正言辞,“绍武侯,我北上是奉江清江大人之命,探查苍山杀害朝廷官员一事。还往绍武侯不要阻挡本官办差。”苍水顿时骂道:“虞知小杂种,你放屁!”“你特么才放屁!”虞知立刻反驳道,“刚才你招招都是杀招,就是想要置我于死地。证据确凿,你还想狡辩吗?”苍水一口鲜血再度喷出。王武峰低着头,急中生智,想要辩驳一番。他绝不能够由着虞知将这顶帽子扣在自己的头上。只听虞知再度说道:“早在天水城,王武峰便和苍水沆瀣一气,在本官亮明身份之后,还想击杀本官。此事,众目睽睽,更有太子殿下作证,难道还有什么可以辩驳的吗?”虞知所说都是真相,也是当时苍水心中所想。成王败寇。虞知说的就是事实。要是今夜魏无忌来不及赶来,虞知死了,叶清欢死了,现在的说法就会是两个匪徒夜闯绍武侯府意图行刺,被护卫击毙。历史总是由胜利者书写。绍剑安没想到天水城中还有发生过这样的事,甚至牵扯到太子萧景尧。此刻,他看向虞知的眼神 ,多了一丝忌惮。这小子很会借势,借魏无忌的势,震慑苍水和王武峰,借太子萧景尧的势,让我闭嘴。不错,很不错。京都的传言不可信,这虞知的心智机敏远超他人。虞知拿着长剑,一步步朝着王文秀走去。他相信现在绍剑安不会阻止他,也不能阻止他。随着虞知逼近,王文秀神色狰狞,她不断后退,哭喊道:“侯爷,救救我,救救我。我是绍焱的妻子啊。”“大哥,大哥!爹不会让我死的,大哥救我。”绍剑安不做声,王武峰不忍,武道真气刚有运转的态势,只见魏无忌那冰冷的目光便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他要是再敢动,就会死在王文秀前面。见到绍剑安和王武峰不动,王文秀失去了最后的希望,从怀里掏出一柄匕首,握着匕首就朝着虞知冲杀过去。可王文秀从未修行过,怎么会是虞知的对手。虞知探出左手,一把握住王文秀的手腕,只听哐当一声,匕首落在地上。王文秀不断撕扯着,想要挣脱虞知的束缚,但虞知拉着王文秀,一步步朝着叶清欢走去。、“贱人,我要你在清欢面前,在叶姨墓前悔过。”砰!虞知一手拎起王文秀,将其摔在地面上。剧烈的疼痛让王文秀倒在地上,无力地翻滚着。不久前,还盛气凌人的小武侯夫人如今已经没有了嚣张的气焰。王文秀勉强抬头看向周围的人,这都是曾经对她卑躬屈膝的人,现在却用一种极度可怜的目光看着自己。“不,你们凭什么可怜我,凭什么!”“这个小杂种不敢杀我的,我是绍武侯府的少夫人,没有人敢杀我!没有人能杀我!”王文秀极为癫狂,眼前是她恨之入骨的叶清欢,地上还残留着叶秋容那个贱人的骨灰。“哈哈哈哈,贱人,小孽种,你们都要死,都要死!”虞知抬手,一巴掌就打在了王文秀的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让王文秀吐出一口鲜血,白皙的脸颊便是浮现出肿胀和清晰的五指印。王文秀吃不住这疼痛,喘息了许久,恶狠狠地盯着虞知,脸上尽是阴狠。“哈哈哈,叶秋容那个贱人连骨灰都没了。哈哈哈,贱人,我让你死了都不得安宁!”虞知又是一脚踹在王文秀的后背,将她踩在脚下,“磕头,或者死!”在王文秀面前是叶清欢,忽然一直麻木的叶清欢抬起了头,一股异样的气息从叶清欢身上散发。紧接着,一股极为强大的武道真气以叶清欢为中心,陡然间爆发,如江河奔流的力量顷刻间掀飞了周围的人。虞知连连后退,心中不解。而离叶清欢最近的王文秀被轰飞十数米之远,宛若一块巨石撞击在胸口,一口闷气堵在喉咙,差点断了气。这是怎么回事?虞知从未在叶清欢身上感受到过如此强大的武道真气。叶清欢起身,一步步朝着倒地的王文秀走去。那冰冷的气息令众人胆寒。眼前的少年仿佛是从地狱中走出来的冰霜恶魔。“这是......要破境了吗?”颜依喃喃道,眼中露出一抹不可置信。虞知刚想上前,却是被魏无忌拦住。魏无忌说道:“公子,他好像要破境了。”“破境?”虞知皱起眉头。从破甲六品到开碑七品是一道天堑。无数人卡在此处,一生都难以逾越。而越过这道天堑的人也会看见更高处的风景。开碑七品,便是代表着有着开宗立派的实力,山门立碑,留下传承。这是某些修行者一生的追求。而叶清欢已经将一只脚迈了过去。要是放在其他时候,虞知会比任何都要开心,可是现在的情形却没有那么安全。破境,容不得其他人打扰。虞知看向周围,低声说道:“侯爷,保护好清欢。要是有人敢对清欢出手,替我杀了他。”魏无忌点点头,双眼中透露一丝精光。十八岁的开碑七品啊,此等天赋真当是妖孽至极。叶重也是神色复杂,今夜看着一幕又一幕,心里也越发懊悔,如此天才,如此妖孽,竟是让我叶家拒之门外,甚至还要给他一个下马威。回想起之前的蠢事,叶重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自己老眼昏花如此,叶家这般人自视甚高如此,叶家又怎么能够振兴?绍剑安目光中充满神采,眼前的少年,十八岁就要开碑破境的人是他绍剑安的孙子,哈哈哈哈,绍 氏一族要崛起了,哈哈哈哈。绍剑安一双儿女却无可用之人,连个孙子绍泉鸣也死在青楼里,没想到这个流落在外的孙子竟然让他惊喜。但这一切都是绍剑安的空想。血脉,绍剑安的孙子?叶清欢绝不会承认!“小孽种,你敢杀我?你不敢杀我,哈哈哈,你不敢杀我!”“贱人,孽种,都得死,都给我去死!”王文秀跪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唯有一张嘴依旧用着最恶毒的话辱骂叶清欢。嗖!一道剑气穿过王文秀的肩头,在空中炸出几朵血花。嗖嗖!随着叶清欢每一步落下,剑气便是射向王文秀,在她的周身爆出一朵朵血花。叶清欢松开手中最后那一抔灰白骨灰,任由其随风而去。“娘亲,走好!”黑夜之中,那一朵朵鲜艳的血花不停地绽放,为叶秋容的逝去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