徬晚的时候，周秉昆恰好了时间，赶在吃饭前一会儿，带着郑娟和两个人回到了周家老屋。　　 一进门进去之后，周秉昆就感到了一股很沉重的氛围。　　 一屋子的人，都很沉默，就连冯玥一个孩子，都看的明白，自己拿了一本小人书看，不敢说话。　　 大人们各种做着各自的事情，有做菜的，有端菜的，有烧火的，有摆桌子的，这些人分别是周秉义，李素华，冯化成，周蓉。　　 也有老周这种一家之主，不干厨房这种活，蹲在角落抽烟的。　　 “秉昆，郑娟，你们来了。”　　 周秉昆都不知道这几天怎么搞的，和周家人的关系，搞的都这么僵硬，进了屋，最方便和自己说话，　　 “嗯，来了，这一屋子人是怎么了?”　　 周秉昆指着这一屋子，看上去都没了精气神的人说道。　　 这要是玄幻的世界，周秉昆都要怀疑这几个人的魂儿丢了。　　 “咳咳…咱们外面说去。”冯化成假咳了两声，掩饰尴尬，然后说道。　　 “干啥去外面说啊，就在这屋里说吧，不就是昨天冬梅爸妈没能过来吗！”　　 周秉义带着几分怨气的声音响了起来。　　 “哦，就这事啊，我一点都不意外。”　　 周秉昆应了一声，就没有人给搭话了。　　 没人给搭腔，周秉昆就是想嘲讽谁也嘲讽不起来，更不要说周秉昆本就不是一个喜欢挑事的人。　　 郑娟去了灶台前面打下手，妙妙自由活动，周秉昆带着儿子玩，完美融入了周家的尴尬气氛里面。　　 老周家的年夜饭，准备的也算是丰盛，鸡，鱼，肉，肘子，东北这边年夜饭，按着传统，该备上的菜，倒是都有。　　 但是也就这么多了，必备的菜有，每种肉做了菜，但也没准备更多的了。　　 大概是今天主厨的周秉义，李素华也没那么大的心思给细操办年夜饭。　　 在有些压抑和沉默的气氛之下，老周家算是吃了一顿团圆的年夜饭。　　 老周家所有的人，也就只差一个郝冬梅，说重要就重要，说不重要也没那么重要，毕竟只是一个儿媳妇，外姓人。　　 大概是因为，郝家父母失信没来老周家，郝冬梅和自己爸妈干了仗。　　 被打肿了脸，或者是哭肿了眼，出门不好看，又或者是郝冬梅觉得自己愧对周家，没做好过来的心里准备。　　 结果就是郝冬梅没来参加周家的年夜饭，周秉昆这几天在周家的人缘，也不会有人给周秉昆一个解释。　　 这顿年夜饭，菜吃的不多，话说的不多，但是酒没少喝。　　 老周和周家好大儿周秉义，郁闷之下，两个人一人给干了一瓶子白酒。　　 两个人把自己都给干倒了之后，周家的年夜饭也就散了。　　 并没有一起包饺子，吃饺子这个环节。　　 “蓉儿，化成，秉昆，娟儿，你们回去吧，记得明天早点带孩子过来给你爸拜年。”　　 住在周家的三口人倒了两个，能送人的就只有李素华了。　　 “行了，妈，您就别出门了，要照顾两个喝多的人一晚，伱也不轻松，快回屋里歇着去吧。”周蓉首先的说道，日常的口头关心，知道李素华会不轻松，也不知道晚上留下帮帮忙的。　　 “那我们也走了啊，我们明天早上再过来，给您拜年。”　　 周秉昆同样跟着说道，起码的不虚伪，不想管，也不去客套。　　 …　　 回到了小院的时候，才八点多，这个时间真的不算晚。　　 让光明带着两个孩子，在外面放鞭炮，放烟。　　 郑大娘和郑娟，周秉昆，听广播，聊天，包饺子，弥补一下在老周家聚会，不够喜庆热闹的遗憾。　　 大年三十，过的是除夕，需要的就是团圆和欢乐，难得也让孩子们放肆了一回，结果就是玩到了尽兴，睡觉睡的太晚。　　 早上的时候就叫不醒，起不来，把两个孩子给强行叫醒之后，时间就到了九点多。　　 早上煮了饺子吃，又在小院这边和街坊邻居，简单的拜个年。　　 周秉昆一家来到光字片老周家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多钟。　　 又一个晚上过去，到了新的一年，看上去周家的气氛好上了不少。　　 郝冬梅也到了周家，来给公公婆婆拜年，也很难得。　　 几个人坐在炕上，吃着生，瓜子唠嗑，像是一个正常过年的样子了。　　 “妙妙，舟舟，给你爷爷奶奶拜年，祝他们新年好。”　　 “妙妙，舟舟，新年好啊，奶奶给你们压岁钱啊。”　　 在周家老屋这就是应付一下，意思到了，也就够了。　　 一分钟后，周秉昆就带着一家子出了周家，到街道邻居家里拜年去，做了很多年的事了，周秉昆很熟悉这套。　　 “乔叔，乔婶新年快乐啊。”　　 “秉昆，新年好，你爸刚才带着你哥，你姐都来一趟了，我还想着今年你不来，没想到这会儿你就来了。”乔大婶礼貌的笑了一下说道。　　 “就是啊，周秉昆你在你家还搞独立啊，不跟着你爸他们一起行动。”　　 乔春燕这完全是在调侃了，因为曹德宝是纯上门女婿的关系，大年初一乔春燕会在乔家没一点毛病。　　 能让曹德宝带着孩子，初一回自己爸妈那，已经很厚道了。　　 “我搞什么独立了，早十几年前，我们家给街坊邻居拜年的事，不就都是我来吗。我爸来你们家拜什么年，还领着周秉义和周蓉过来，这俩给人拜过年吗。还有我爸，他都多大年纪还来你们家拜年?”周秉昆回春燕道。　　 虽然光字片这地方的居民，来源比较复杂，山东，山西，河南，几个省份的人有，习俗并不统一。　　 但是不管哪个地位的习俗，初一基本上都是晚辈过去给长辈拜年。　　 光字片这边被默认的习俗同样是这样，街坊邻居，长辈或者孩子关系好的，会让孩子相互串个门拜个年去。　　 “你爸可能是想着他不常回来，就趁着过年这个机会，到各家相互走动一下吧。”乔大叔听到了之后回道，这是礼貌性的在向着周志刚说话了。　　 “什么想走动走动，以前回来怎么没想走动走动。老周他不就是想趁着过年时候的人多，显摆起来方便，才带着自家的两个大学生，大领导家女儿儿媳妇，诗人女婿出来炫耀的嘛。”　　 乔大婶完全就是真相了，对周志刚显摆很看不惯，当着周秉昆这个周志刚儿子的面，酸唧唧的就吐槽了起来。　　 要不说乔大婶和李素华姐妹关系塑料，共甘苦可以，不能富贵，看到周家过的好了，乔大婶不为老周家开心，满心都是嫉妒。　　 “秉昆，我妈她没其他意思，她就是羡慕你们家。我们姐妹几个都没出息，不成器，她这是在生我们气了。”乔春燕努力的为乔大婶往回找补。　　 “你们怎么不成器了，多孝顺啊，你们家姐仨，都能在父母身边照顾着爸妈。更不说你现在成区里的领导了，指不定以后可以升多高。”　　 过年除了少数周志刚这种特意去显摆，为了自己开心，去给别人找不自在的。　　 其他人都和周秉昆一样，过年拜年，一定是捡吉祥话，好听话说的。　　 “我就是区妇联一个副主任，哪能跟你们家几个比，你们兄弟姐妹三个都是大学生，等大学毕了业，那都是领导。”　　 乔春燕谦虚的说道，从一个浴池修脚工，干到区妇联副主任，乔春燕还是挺骄傲自豪的。　　 “当然比的了，起码你把乔大叔，乔大婶伺候的很好，对老人来说，这不比什么都重要啊！行了，我也不跟你说那么多了，我还要到其他人家里拜年。”　　 拜年就是这个流程，简单的唠几句就行了。　　 “秉昆，那今年咱们还聚一下不聚了?”春燕把周秉昆送出门之后问道。　　 “聚啊，我整天都没事，你们定好了时间，直接上我们家找我就行。”　　 聚会还是要聚的，这几个朋友还是可以的，都是值得交往的人，有事儿了这几个朋友也是真上。　　 就算以后乔春燕和曹德宝会变，那也是很多年以后的事了。　　 从乔家出来，知道了周志刚已经代表着周家，去给邻居们拜了年。　　 周秉昆自然也就不再去了，因为周志刚这波赤裸裸的显摆，现在这些街坊邻居，不会有几家会对周家看顺眼的。　　 老一代被周志刚打脸不会教育子女，中一代被周家大学生，对比的不会学习，没有出息。　　 就是小孩一代，也会被家长，拿周家兄妹这‘别人家孩子’教育自家孩子，被督促学习，也不知道大年初一的会不会被吃竹笋炒肉。　　 以一已之力，让光字片这些邻居，大年初一都不开心，这事办的也太缺德了。　　 就算被郝家父母，放了鸽子，受了委屈，也不应该这么报复邻居，从街坊邻居身上找优越感的。　　 普通邻居家里周秉昆都不用去了，剩下的就是到国庆家，和赶超父母家里，拜一下年。　　 “周秉昆，你说你爸这干的算是什么事，大年初一本来人心情都还挺好的，你爸这大早上的，带着你们家那群人，给街坊邻居的都炫耀一圈，谁家还有好心情啊，都在家里闹心算了。”　　 平常人还可以忍受一点，本来就小心眼，爱嫉妒人的吴倩，直接被周志刚给刺激的受不了了。　　 周秉昆进门拜年，吴倩见到了就是咣咣咣的一顿怼。　　 “吴倩，大过年的你这是干啥，周大伯和大娘来拜年的时候，你就是这样。秉昆来了，你还是这样，你个老娘们，是不是想让我大年初一就削你啊！”　　 国庆看到吴倩这样，直接是拍桌而起，瞪大了眼睛，对吴倩怒斥道。　　 “怎么了，他们把事做了，还不让人说了啊。谁不知道他家周秉义娶的是谁，大领导的女儿，周蓉嫁的谁，北京的著名诗人。咱们不问，他爸还一个个的给介绍，生怕气不死咱们啊！”　　 不过国庆表现的再气，再凶，吴倩也不会怵国庆。　　 大不了就打一架，真干起仗来，手，脚，口，指甲，都用的吴倩，对不敢下狠手的国庆也不吃亏。　　 “行了，国庆，大过年的你们可不能干仗啊，我们这就走。”　　 父债子偿，周志刚办这种缺德事，周秉昆都不好对吴倩还口的。　　 要不然平常吴倩敢在周秉昆面前作妖，周秉昆是真不惯着吴倩的。　　 “这败家娘们，秉昆，让你开笑话了。”国庆把周秉昆一家送出门，尴尬的说道。　　 “这有什么好笑话的，你管不住媳妇，都多少年的事了，该笑话的我们早就笑话完了。只要这种日子，你自己过的开心，觉得合适就行。”　　 一点点经济地位，完全改变不了国庆的家庭地位。　　 大概是和性格有关系，国庆就是管不住吴倩这种娘们。　　 吴倩不要说怼一怼外人周志刚，就是国庆的爸妈，吴倩不开心了，也是想怼就怼。　　 怼完了之后，两口子干仗，干仗完了，两口子还是继续过。　　 “孙叔，孙婶，新年好，新年快乐啊，祝你们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也就是到了赶超父母这边拜年，气氛正常了一点。　　 “秉昆啊，我见到你家嫂子了，大领导家的女儿就是不一样。还看到你家姐夫了，大诗人和咱们普通人没什么两样，也是一个嘴巴两个眼的。”　　 赶超妈喜滋滋的说道，感觉到把这两个人，当成啥稀奇给看了，就和去动物园看猴差不多。　　 没有因周志刚的炫耀生气，这老两口心态平和，不喜欢攀比，也完全不去嫉妒别人，但是这种人毕竟是少数。　　 就是两个人的儿子孙赶超，也学不成老两口这样，有时候说话也是酸唧唧的。　　 “秉昆，不一样了，现在是真的是不一样了，以前你们家和我们一样，都是小辈出去拜年，现在你们家出去拜年，都是男女老幼齐上阵了。”　　 还好周志刚是去了三线工作，不是常住光字片，要不然周志刚这个炫耀法，周家早变的人憎狗厌了。　　 之前的时候是在重庆，等周蓉从贵州农村回城了之后，周志刚就被调到了贵州，父女两个是完美的错开。　　 天意都不让这两个最能作妖的人，聚在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