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禾住进阿朔的公寓,一转眼三天过去。 她声明不需要在意她。在起居方面恭谦而收敛,她最近还开始帮忙做饭和打扫,并微笑着主张 “暂住别人家,帮这么点忙是理所当然的。” 阿朔依然接受她的好意,但曦却怒不可遏。 “要是能回到我和阿朔的二人生活,我也能每天做清洁,我也能学做饭炒菜!首先从烤年糕开始!” 她对二人生活被打扰一事丝毫不愿宽恕。 曦在家的时候就像炸毛的猫一样,因此阿朔再次用食物勾引她去了外面、适当放松爱犬的项圈也是身为饲主的义务。 就这样,阿朔带着曦在街上散步。 “曦,你也该消消气了。喏,豆沙包。” “阿朔根本不懂我的愤怒!阿朔,你确实不需要只属于我……真的……我是认真的。但就算这样,我不可能不生气!” 正当二人这样一起走的时候,一辆面包车停在了公寓附近的停车场。 “……嗯?” “咦?” 随着沉闷的声响,车门打开。一个男人从里面下来,挡住两人的去路。巨大的影子罩在头上。 那魁梧的身躯就像一头熊,又长又乱的黑发把脸盖住。 他转向阿朔他们。 阿朔顿时感到全身发寒。这个男人与霁禾所描述的凶手形象相一致。另外阿朔还回想起内脏坠落连环杀人案中曦差点被凶手掳走时的情形。 他上前准备保护曦。 瞬间,男人的拳头砸进他的腹部 “……什!” “阿朔!” 阿朔都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可见男子上前的动作多么迅速。 手里的袋子松脱掉落,阿朔当场跪下去吐了一地,酸性的胃液冲进鼻腔。此时男人抓住曦的手,准备把曦带走。 “等、下。” 阿朔拼命抓住了男人的脚踝。 他手指深深扎进对方的皮肤,力气大到抓出血来。 男人嗤之以鼻,脚抬起来准备要踢向阿朔。但是,他突然停了下来,曦死死抓住他的手臂,想要保护阿朔。 “你要杀,杀我不就好了。” 曦露出了那个眼神,那是对死已经彻悟的,冷冷冰冰的眼神。 阿朔想要吼过去,向她喊快逃,可是难以发出声音。 男人再次嗤之以鼻。忽然他张开嘴,吐出意想不到的话来。 “你不过是个没有什么存在意义的废人罢了。” “…………!” 男人突然对曦这样说道。曦两眼大睁,脸上写满震惊。 男人淡然地接着往下讲 “你为什么还活着?劣等品不是就该去死吗?喂,你也劝劝你的侍从。就说,你就该摆出美丽的样子去自杀。” 瞬间,阿朔蹴地而起,全力撞向男人的腹部。 男人打了个趔趄,阿朔趁机施以追击。他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指扎向眼珠。男人脸一偏躲过去,同时阿朔奋力踢向男人的裆部。 这痛实在忍受不住,男人发出低沉的呻吟。 当他身体下屈之时,阿朔用膝盖瞄准他的面门砸过去。男人千钧一发直接躲过去,拉开距离。阿朔喘起粗气。照理说,他应该趁现在带上曦逃跑才对。 但是,他不肯放过眼前的男人。 他的脑子已经被愤怒煮得江翻海沸。 他偏偏触碰了曦内心最深处的核,偏偏把释放着冰冷寒意,吸引她走向死亡的那部分挖了出来。这是阿朔绝对不能容忍的行为。 要是阿朔手边有菜刀或者匕首,他肯定已经毫不犹豫地捅了上去。 面对已然气疯的阿朔,男人跳进了面包车。 阿朔本想追赶,却被曦抓住胳膊。 她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摇了摇头。 但在这时,男人打开车窗,撂下致命一击的一句话。 “你别忘了,没成为「神」的人应该做的事情就一件,那就是去死。” 说完,男人扬长而去。 曦茫然地瘫坐在地。 阿朔发出野兽般的低吼,猛地蹬起地面。 曦受了沉重打击。她完全不谈她对男人那番话的感受,只是一声不吭地回到了被窝里。曦慢吞吞地蠕动着,在温暖中缩成一团。 阿朔心想,这也不能怪她。 男人的暴力言论对她破坏力十足。 而且阿朔听过男人讲的话之后,基本确信。 那个看起来像【人鱼公主的自杀】的照片,其实拍的并不是自杀,应该就是男人的主人同时也是男人杀死了他的主人。 曦藏在被窝里,嘀咕了一声 “他说不定还会再来呢。” 阿朔也这么认为,糟糕的预感挥之不去。 曦又用空洞的声音接着说 “不知为什么,他没和没能成为「神」的女孩解除主从关系。但或许是有一天,他发现那个人的存在没有意义,然后就下了杀手。然后,他说不定就对杀死没能成为「神」的人萌生了快乐吧。毕竟没能成为「神」的人是这世上最没有意义活着的人。” 没那种事——阿朔强烈地心想。 但是,曦现在又接着往下讲。 “至少摆出美丽的样子杀掉还算有意义。他或许是这么想的吧。” “嗯,没错。曦小姐活着也没有意义吧。” 随即,冷冰冰的话语扑进耳朵。 阿朔起初没明白谁开的口,又说了些什么。但过了几秒,他意识过来。那是霁禾在嘀咕。她今天穿着橙色毛衣搭配黑色紧身裙和连裤袜。她理所当然地坐在桌子旁。 霁禾脸上露出堪称诱惑的笑容,像唱歌一样接着说下去 “曦小姐活着没有意义,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吧。我听说过她当灵能侦探的出色表现,但我还是要这么说。你的能力连我都不如。明明有朔先生这么伟大的侍从陪在身边,你的能力却只能在现场放出存留怨念的亡灵。” 阿朔紧紧地攥住拳头,轧轧作响的骨头恨不得快断掉。但霁禾没有察觉到阿朔的愤怒,又或者明明察觉到却觉得无所谓,没有住嘴。 “你是毫无生存价值的劣等品。” “滚出去,立刻就滚!” 阿朔大喊。 但在瞬间,曦从被窝里跳了出去,起身后拔腿就跑。 她不可能误会阿朔所说的话,但她还是夺门而出。公寓的门被粗暴地关上,阿朔大喊一声。 “曦!” “有什么关系,别管她算了。” 霁禾说道。 从她的口气中明显地透出愉悦。 “劣等品消失了也没有任何人会觉得困扰。” 阿朔没理霁禾,飞奔出去。 马上就要下雪了。 他在凛冬之中追赶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