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浓郁的白烟吸进鼻腔之中，呛得汪曼春喘不过来气。　　或许是一晚上没喝水，没进食的缘故，导致她只是咳了几声便像是使出全身力气。　　一时之间，面容尤为惨淡。　　“真是笑话，从不会冤枉一个誓死效忠于他们的手下？”　　“难道我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汪曼春说完，顾明哲紧着接过话茬，故作义正严辞般。　　“可肖太太的身上的确发现了枪伤，子弹也已经查验过了，是出自于沙漠之鹰。”　　“还有总部地牢里的二位，你是如何折磨他们的，不用我多说吧，你赖的掉吗？”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赖！”　　很快，汪曼春声嘶力竭的打断顾明哲的话语，她的眼角处也随之逼出几滴泪。　　“季青山二人的死，我认，可什么肖太太，什么沙漠之鹰，看似和我有关联，可我根本就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顾明哲，你若真把我当做是你的同僚，你就应该知道，我才不会那么傻，把人提到外面去杀，我也知道这样做会引起军统的强烈不满！”　　“可事实你也看到了，没人会听我解释，他们只是要急着找个替罪羊，急着给众人一个交代，急着处理我，叫我别给他们挡路！”　　顾明哲瞧着汪曼春在自己眼前嘶吼，一时竟不知道是同情还是惋惜。　　看来，汪曼春也彻底看清了东瀛人的嘴脸。　　可已经太晚了，她必须要为自己所做过的一切付出代价。　　谁叫自古以来，汉奸就没有好下场的！　　顾明哲思绪转圜，正想着如何开口同汪曼春说起明楼，却不料，后者却主动提及。　　“顾明哲，念在你我共事一场的份上，我求你，帮我个忙，帮我联系一个人。”　　“或许他能想办法救我出去...”　　“你说的难不成是明家大少爷明楼？”　　顾明哲很快回话，身处于烟雾缭绕之中，眉目不清。　　汪曼春朝他的方向看了看，蹙紧了眉头。　　“你怎么知道，顾明哲，你究竟...”　　顾明哲很快打断汪曼春的话茬，他故作惋惜状，沉声继续道。　　“汪处长，你对明家长子的心意实在太明显，我又不是看不出来！”　　“只是你我同僚一场，我实在不想看着你深陷情爱里无法自拔啊！”　　此言一出，汪曼春更懵逼了。　　她盯着顾明哲看，企图看出答案来。　　直到顾明哲抽完那支三炮台，将烟蒂甩下，烟雾尽散。　　他才缓缓靠近汪曼春，直言道。　　“汪处长，你可知今日我能和明董事长一起来梅机关，是谁牵线搭桥的吗？”　　“你可知我能来看你一场，如若不四处打点的话，得有多难吗？”　　“你可知你一倒台，连累汪司长也受了难，对谁是最有益的吗？”　　“你可倒好，还在这想着他，哎，何苦呢...”　　顾明哲假意遗憾，无奈的摇了两下头。　　可只有他自己最清楚，这一切不过是自导自演的一出戏码罢了。　　反正不管他怎么胡乱编造，汪曼春马上就要变成一具尸首。　　这些胡话会跟着她的尸首一起被运出梅机关，没人会知晓，永远不会。　　“你是说...明楼？”　　汪曼春的瞳孔逐渐放大，她起初是不信，随后又是震惊。　　她瘫倒在冰凉的石灰地上，半天缓不过来劲。　　瞅准时机，顾明哲又继续说道。　　“枉你对他一片痴心，但汪处长，你可有想过，他爱你，难道能胜得过爱他亲人？”　　“明董事长养育了他二十多年，而你呢，跟他认识不过十年！”　　“这怎么可能？”　　汪曼春闻言，瞳孔骤然一缩。　　“难不成...难不成他要踏着我的尸首坐上财政司司长的位置？”　　“难不成他要和他大姐一起...搞垮我们汪家不成？”　　不出顾明哲所料，汪曼春果然很快就相信了他说的话。　　她费劲全力反问着，额头处也不由得逼出一层密汗来。　　倒不是因为汪曼春信任顾明哲，而与之相反，恰恰是因为汪曼春不相信任何人。　　她不相信顾明哲，更不相信明楼，哪怕她爱他，也知道和他们家有着世代深仇。　　正因如此，明镜厌她，她始终怀恨在心。　　就算她爱明楼，也总会顾虑明镜那一层无形的枷锁。　　如今顾明哲不过几句话，便使她汪曼春心里那层防线彻底被击破。　　她也是这么想的，不管她怎么爱明楼，终究是比不过明镜以及整个明家的未来。　　如今，再瞧着顾明哲那脸上一道意味深长的苦笑，汪曼春便什么都懂了。　　她也开始跟着苦笑起来，不一会儿，笑又变成哭，伴随着眼尾处晶莹泪光。　　汪曼春彻底变成了一朵可悲又可气的枯萎玫瑰。　　她倚靠在冰凉的石灰墙上，眼神逐渐迷离，不知过了多久，才缓缓开口道。　　“我十九岁认识他，爱上他，想过有一天会嫁给他。”　　“可就因为他是明家的人，是明镜的弟弟，我就得把这份爱藏着。”　　“多可笑啊，我原以为我和他是冲破世俗障碍的一对，殊不知，我却被他哄骗了这么久，到最后，有人要杀我，还是他亲手递上了刀子。”　　透过窗缝外的一丝亮光，顾明哲盯着汪曼春看，只见后者眼底爬上了一层痛苦，待她说完话，痛苦神色又仿佛烟消云散。　　这便是杀人诛心了。　　至此，汪曼春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来人。”　　确定汪曼春没了气息，顾明哲起身叫人，将三炮台重新装回口袋里。　　东瀛宪兵闻声跑进来，瞧着汪曼春倒在冰凉的石灰地上，面容惨淡，嘴唇发白。　　他很快明白什么，抬眼看向顾明哲。　　“顾处长...”　　“不关你们的事，她心郁成疾，本就活不了多久了。”　　“把认罪书拿上来，摁了她的手印，给山本少将拿去。”　　“是！”　　听闻顾明哲的解释，东瀛宪兵松了口气。　　不一会儿，几页纸的认罪书摊在汪曼春面前。　　一向心高气傲的她，眼下正浑然不觉的叫人随意摆布着，摁手印，认罪行。　　顾明哲双眼眯起，倚在门外看去，顿时深觉心里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