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很是专业，一进房间就环视四周。　　最终如顾明哲所猜想的那样，法医将视线落在了那碗淋洒四处的米粥上。　　“这是...”　　法医上前凑了凑，很快就被臭味熏得逼退回来。　　顾明哲顺势解释道。　　“那应该是齐处长喝多之后的呕吐物，所以导致整个房间的味道有些难闻。”　　法医闻言，有些嫌弃的皱了皱眉。　　随后迎上顾明哲炙热的眸光，又赶忙收回神色，开始闲聊起来。　　“顾处长，听说您已经审讯过死者的家人了？”　　“对，我认为他们都没什么问题，尤其是齐家太太，现在还伤心的昏睡着。”　　法医了然，开始戴上手套，开始细细检查起尸体。　　顾明哲见势，很快退到一边，差手下凑到身边来，低声吩咐道。　　“去把杨老板请来。”　　法医审视尸体，若是外里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才会带回医院去解剖查验。　　齐恒山嘴边的血迹实在是太明显。　　法医一上手，便顾不得其他，先开始查验其嘴巴里的情况。　　很快，众人顺理成章的陷进了顾明哲一早挖好的陷阱里！　　“齐...齐处长是咬舌自尽的！”　　“是啊，这舌头已然咬下了一多半，齐处长分明就是失血过多而亡！”　　“看来没有人杀害齐处长，是齐处长自己...”　　几个法医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传至门外，刚好被赶来的杨梅听到。　　一听说是顾明哲传唤自己，杨梅就紧着跑过来，没想到一到门口就听到此等消息。　　齐恒山居然是自杀的！　　这下可好了，总归是和她华懋大饭店没任何关系！　　门口起了声响，杨梅匆匆走进来。　　她先是被刺鼻的怪味冲击，抬手掩住口鼻，又看向法医和床上的齐恒山。　　“医生，齐处长是自杀，真的吗？”　　法医点点头，看着齐恒山嘴巴里的伤口，基本上可以确定了。　　“天哪，齐处长居然自杀...”　　杨梅本想着感慨两句，可很快又想到什么，凑到法医身边捣鼓起来。　　“你们辛苦了，既然查完了，就拿些吃茶水果子的钱吧。”　　这便是顾明哲叫杨梅来的原因。　　杨梅才不管官场之间的暗流涌动，她只想赶快结束这场命案纷争。　　这样她才好把他们这些牛鬼蛇神都请出去，好重新整顿，开张做生意。　　既然如今得知齐恒山是自杀，那便是最皆大欢喜的结局了。　　杨梅当然想着给众人塞钱，叫他们早点结束调查，都赶紧回家去才好。　　至于齐恒山为什么自杀，跟她又有几毛钱的瓜葛？　　当然，顾明哲也料定了那些法医不会拒绝杨梅的好意。　　他们大多都是巡捕房里特邀来的。　　被沈家全似手下一样吆五喝六的叫过来，本就不情愿。　　现下判定齐恒山是自杀，他们还收了茶水果子钱，自然就能早些下班了。　　至于齐恒山的身上究竟背负着什么样的绝密计划？　　这才不是他们关心的事儿！　　就当这时，再由顾明哲结个尾，大家走的更是心安理得了。　　“既然齐处长的死因大家已然查出眉目，那就写份死因为自杀的尸检报告给我，剩下的，我去和上头交代就是。”　　“杨老板，我这就带队撤了，您收拾收拾，准备歇业吧。”　　他就当是没看到杨梅硬塞给法医钱似的，面无表情的说完，接着，走了出去。　　“多谢顾处长啊，有空来啊！”　　杨梅见势，脸上终于有了笑模样。　　经过一晚上的折腾，天边微微乍现出亮光。　　顾明哲站在华懋门口，抽完最后一口烟，将烟蒂甩至一旁。　　很快，不知从哪冒出个衣衫褴褛的小破孩，凑上来瞧了瞧顾明哲，又瞧了瞧地上的烟头，眸色黑黝黝的，意味很明显。　　顾明哲喉咙里冒出低沉的笑。　　穿越而来不过一年，他已经大致摸透了民国的世态炎凉，人情百态。　　他知道，这些小乞丐们不过就是想多捡些人们抽剩下的烟头攒下来，再拿去卖。　　零零散散攒下一个月，也算是一笔赖以谋生的收入。　　“拿走吧。”　　“多谢军爷。”　　“等等。”　　小乞丐刚把烟头拿起，顾明哲又发出沉声回应，吓得他小手不停发颤。　　“帮我做件事，这些钱给你。”　　说着，顾明哲从口袋里拿出一沓法币来，后者怔楞了一下，缓缓起身，走上前去。　　平安里七百六十四号。　　一位身穿灰色长袍，身材偏瘦的中年男人从耀祥书店走出来。　　他神色扫过四周，又很快垂下眉目，将开门营业的木头牌子重新挂在门上。　　就在这时，从不远处传来一阵的急促的脚步声，在其身后停下。　　男人听得很清楚，扭身看过去，是个小乞丐。　　“小孩，做什么？”　　小乞丐很上道，顾明哲教他的话，他熟记于心。　　他没急着将兜里的东西掏出来，而是先左顾右盼，确定四下里无人后，才出声道。　　“有个叔叔叫我把这个东西给你。”　　瞧见小乞丐拿出一张纸条，男人立马明白了什么。　　他警惕的接过来，小孩便转身跑开了。　　天彻底发亮了。　　街边摊贩渐渐多了起来，黄包车夫步履匆匆，拉着赶时间去上班的先生们。　　几条巷子里夹着一条热闹的小街，街边临着西洋杂货铺和理发店，实在热闹。　　顾明哲一夜未眠，就这样顶着精神回了特工总部。　　恰好在门口碰上沈家全，这家伙也是一夜没合眼，却看起来比自己精神许多。　　“明哲，你回来了，正好，主任还让我去华懋叫你呢！”　　“齐恒山那事查的怎么样了，尸体是不是准备带回医院解剖了？”　　瞧着沈家全那充满希翼的神色，顾明哲特地停顿了几下，故作无奈状。　　“齐处长是自杀。”　　“什么，自杀？！”　　顾明哲把来龙去脉说给沈家全听。　　果不其然，后者闻言，质疑的神色爬上脸。　　“这不可能啊，齐恒山他没理由自杀啊！”　　他拉起顾明哲，神色忽的紧绷起来。　　“明哲呀，这事你得赶紧去办公室和主任好好说个清楚，你都不知道，主任一回来发了多大的火，这齐恒山的死，实在对我们76号的打击太大了呀！”　　顾明哲彼时深觉，沈家全的嘴就像是纸糊的窗户纸，没几句就总能自动漏了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