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飞望去,山谷的白色雾气,影影绰绰向他们飘来,枯树寒枝,苍峰朝阳,再寻常不过的景色,并没特殊地方。 江潮也不卖关子。 他们站在四米多高的一个破庙顶上,脚下是黑色沥青,全是黑的。 相隔不远炮楼,从上到下全部是白色涂抹。 两个建筑物中间是旷野、农田,以及歪歪扭扭的一条干枯的水渠。 单拿一个,稀松平常,如果再站得高点,从空中俯瞰的话,炮楼白,废弃房顶是黑,不就是八卦图里的两个黑白鱼眼。 “太阳东升西落,圆心为北极,离东向坎西转,阴阳鱼眼在离坎线上,他把这块地布置成阴中有阳,阳中有阴的八卦阵。” 这就能解释通,为何周围会埋着土地雷,他不想外人踏入,破坏了难得的风水宝地。 冯飞经过解释,终于明白。 “我以为成间谍后就抛弃老祖宗留下的东西,谁知他还怪多情,在国内挣着外币,跟外国人宣扬华夏文化,真是……” 不知该如何评价。 不过不管他耍多少花招,又多小心翼翼,现在证据到手他再别想翻出花儿来,两人休息过后,带着证据现金狗子打道回府。 忙活一晚,人跟狗子都有些疲倦,冯飞本以为他会直接回市里,谁知汽车绕了一圈,停在昨天他们刨地的路边。 江耀安那一队是真敬业,走得晚,来得早,为了先他们一步找到赃款,天儿还没亮就来了。 车子停到路边,引起那些人注意后,戴着墨镜,摇下车窗,在他们一个个得意目光中,潇洒地伸了下大拇指。 在几人面面相觑的表情中,踩着油门走了。 “不对啊!” 冯飞反应过来了,头儿的意思是,他昨天才发现线索,在这之前是没一点头绪的。 要没线索,为啥还带人来挖地,挑粪? 那一队现在都以为下面埋着赃款,跟黄牛似的刨地呢。 江潮脱下墨镜,戴着这玩意都看不清楚路。 可能是心眼好,就跟他解释了下,“头两年见义勇为的公安,丁高明还记得吗?” 冯飞怎能不记得,是他们前辈,下班回家路上撞见有人溺水,义无反顾下去救人,人活了,他没了。 自己还参加过他的追悼会呢。 “明年他大儿子结婚,家里房子太旧,要起新房了。” 这是他调查赵维时,听村长说的,两家距离不远,他们天天刨地清理的位置,就是丁家的新地基。 怪不得当初刨地时,只刨那么深,而且,在市局领导交代,让他尽可能多的组织人员去找赃款下落,他却只挑了几个过来。 剩下精锐分配别的任务。 敢情早就料到有人会替他干活。 你说,江耀安要知道自己这么辛苦,办得却不是赃款的事,还为别人做了嫁衣。 会不会气到跳脚。 真期待那些人知道真相后的表情。 车子直接开到市局外面,江潮当着领导还有省厅工作小组的面儿,把钱还有从地道里找出的密码本、特务任务全交了上去。 众人刚开始只以为找到钱呢,但看着那些机密任务,以及联络方式,交易地点时,眼睛越来越亮。 “好小子!” 面对这些珍贵资料,领导们面露赞扬,拍拍他肩膀,说是这事会如实跟上头反映。 江潮老领导快笑成一朵花了。 他眼光没错,是好苗子。 送走工作小组的,再回去跟江潮谈论下细节时,眼下哪儿还有他影子呢! ………… 今天正月十五,欢聚团圆的日子。 忙碌许久的工作,终于也告一段落。 叶穗的元宵不止是卖往当地,胡光华也订购过一批,他倒不是想卖,叶穗每天生产的数量,还不够他运费多。 这是知道她做的干净卫生,给人送礼呢。 别看他只是个倒爷,关系盘根错杂,平时都是靠钱跟礼物维系的。 今天十五,合家欢乐的日子,等特订的这批送完了,他就能找儿子过节了。 在办公室闭眼小觑的功夫,门被人拍的咚咚响。 打盹还不到半个钟头呢,就被人喊醒了。 揉揉脸示意人进来。 “大哥!” 手下兄弟跑进来,脸上不知是兴奋还是冻的,红彤彤。 “礼物都发了吗?最后一批元宵也该运来了吧?办完事就回去休息吧,忙一年了。” 来人一一回应,见老大还是兴致不高,跟变魔术似的掏出一张报纸,送到胡光华手里,示意他看。 “神神秘秘,什么时候这么有觉悟,喜欢了解国家大事了。” 他还没意识到会发生什么。 在人催促下,翻阅着报纸。 直到翻个面,看到上面熟悉的面孔时,眼睛一点点瞪大,他不可置信的揉眼,再睁开,确定上面人没变后,又拉手下过来求证。 “这上面是玉州吧?我眼睛不好使了?你快过来帮我看看。” 门外早就候着的兄弟们,此时一窝蜂涌进来,粗犷脸上同样布满喜悦。 “看,我就说老大不信吧?” 七嘴八舌,终于让他相信,上报纸的是他儿子! 胡光华脸都快贴到报纸上,一字一句念着,“自古英雄出少年……临危不惧……生死关头发扬舍己为人精神……值得嘉奖……” 这字分开读他认识,连在一起咋这么陌生。 指腹摸着上面的小人儿,心里别提多高兴,拍拍桌子,“把东西送了,你们也放假吧,回去陪家里人。” 说完拿起衣裳,大步流星往外走。 “大哥急匆匆去哪儿了?” 有人一头雾水。 “还能去哪儿,陪孩子呗,真看不出叶穗那小丫头本事这么大,把咱小侄子教育得这么好。” 胡玉州以前是啥样儿,谁不清楚。 这才送过去多久,就脱胎变骨啦。 “阿嚏!” 晌午刚给工人发过工资,打扫完卫生的叶穗,这会儿在家给饺子擀皮。 江潮昨晚带着狗子不知是打洞还是干啥去了,早上刚回来,一人二狗睡得昏天暗地。 李红英见她打喷嚏,面露关怀。 叶穗说她没着凉,但擀皮动作越来越重,好像把所有脾气全发泄到擀面杖上了。 昨晚江潮不是送了一封情书过来吗? 她又羞又期待,没回家就迫不及待打开。 说实话,没打开信封前,她都没想到情书还能那样写。 信封有点厚,里面是粮票工资还有奖金,至于那个情书,只有单薄一张纸,内容简单,“你的眼睛明亮光彩,像炮楼上的探照灯,扫视在我身上,让我瞬间动弹不得。 你的手柔软有力,攥住了我心脏,我每一次心跳,都在你的掌控中。” 她的口鼻眼睛甚至是眉毛,全部不能幸免。 这一封不是情书,是杀人不见血的一百零八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