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3章 妖书疑案
万历皇帝不耐烦地说:“就当我是个宠妾灭妻的小人好了。” 他不喜欢别人肆意揣测他的私事,无论他对王皇后是什么态度,只要他不曾废去对方的后位,不就行了? 他已经够对得起皇后了,还要如何?万历皇帝自觉对王皇后不曾亏欠,对身侧爱妃又生起几分怜悯。 他拍了拍郑贵妃的手,安抚道:“此生虽不能立福王为太子,但我会留下遗诏,册立你为皇后。” 郑贵妃两眼含泪,倚靠在皇帝怀里,垂下的睫毛掩盖住眼底的不甘。 她当然不甘,她的儿子没有成为太子,她做了皇后,也只是一个空壳子,永远比不上王皇后。 她不在乎皇帝究竟爱谁,她只在乎自己有没有输,如今看来,她已经输了。 名分,储位,她都输得彻底。 李太后长叹一声:“皇帝长大了,我也管不了了。” 皇帝小的时候,她可以严厉管教,如今皇帝已经长大,她这个太后能做的也有限。 【在国本之争如火如荼的同时,郑贵妃还牵扯进了万历年间的一桩疑案。万历十八年,一个名叫吕坤的官员写了一封名叫《闺范图说》的书,性质与《列女传》差不多,讲的都是一些贤女的故事,用来规范当时妇女的品德行为,没什么奇怪的,但问题在于他写完之后,一个叫陈矩的宦官买下这本书,进献给了郑贵妃。郑贵妃看完以后,觉得这是一个宣扬自己美名的好机会,于是让人增加了十二个人,以东汉着名贤后明德皇后马氏为第一篇,郑贵妃本人为最后一篇,并为此写序文。】 【随后,郑贵妃又让家人郑承恩和郑国泰刻了一版新的《闺范图说》,发行天下,看似是旧版的升级版,但很多东西已经不一样了,有人混淆了旧版和新版的区别,将它们都当成了吕坤的着作。万历二十六年五月,时任刑部侍郎的吕坤上了一封名为《天下安危疏》的奏疏,本意是请求皇帝轻徭薄赋,安抚百姓,但有人将《闺范图说》一书搬到了台面上,并为此大做文章。】 吕坤一愣,随即气得发抖:“好啊,好啊,分明此事与我无关,却毁了我一生的仕途,原来竟是陈矩搞鬼!” 他早就说了,这本书不是他献给郑贵妃的,他所写的与郑贵妃也没有半毛钱关系,可事发后人人都指责他居心不良,他何其无辜! 郑贵妃自己干得好事,与他有什么关系? 他声名尽毁,前途沦丧,直到今日才沉冤昭雪! 不少人尴尬不已,他们当初也曾跟着别人指责吕坤,谁曾想他真的是无辜的呢? 现在说这些,也完了! 万历皇帝脸色铁青,他当时可是说,这本书是他赐给郑贵妃的,现在打脸了。 郑贵妃察觉他心情不好,也不敢说话了。 她承认自己是有些小心思,但因为皇帝的庇佑,她并没有出什么事,谁知道这事现在又被曝出来了。 早知如此,她就不该做这无用功!如今事没办成,她的名声肯定又要变差了。 【吏科给事中戴士衡弹劾吕坤,说他把《闺范图说》进献给郑贵妃,讨好宠妃,然后又上书,居心不良。吕坤猝不及防背上了不怀好意的指控,立即为自己辩护,说这书只是假托他的名义,并非他写的那一版,也不是他向郑贵妃进献的,谈何讨好郑贵妃呢?明神宗一开始并没有管这件事,因为牵扯到了郑贵妃,本以为事情会就这么结束,结果一个自称“燕山朱东吉”写了一篇名为《忧危竑议》的跋文。】 【“朱东吉”朱家东宫太大吉,而这篇跋文题目的意思是在《忧危疏》的基础上进行扩展,增添了吕坤奏疏中不曾提起的立太子问题,直指国本之争。此人还说,《闺范图说》中第一个记载的便是汉明德马皇后,而马皇后并非汉明帝的原配皇后,而是在明帝登基以后,从贵人晋封为皇后的,吕坤这么些就是想要讨好郑贵妃,而郑贵妃将此书重新刊印,也是在为自己和儿子增添政治资本。总之,在他眼中,吕坤不安好心,不然他为什么在奏疏中独独不提太子一事?当时的国本之争可还没有结束呢!】 吕坤:“……” 就不能是他不感兴趣吗?!难道关心国家大事,就一定要关注立储一事吗?! 他就不想提,有什么问题?!难道一定要他请立太子,再挨皇帝一通斥责甚至是贬谪,才算忠臣本色吗? 万历皇帝勉强说道:“此事是委屈了他。” 他准备派人赏些钱财给吕坤,也算是补偿了。 至于前途,那是没可能了,妖书案事关郑贵妃,他不能做多余的事情。 让受到冤枉的吕坤官复原职,郑贵妃等人又该怎么处置? 为了贵妃和福王的脸面,他只能把这事压下去。 朱祁钰道:“这就有些胡搅蛮缠了。” 吕坤不提立储一事,可能是不想引火上身,却被有心人曲解成这个意思,莫非吕坤得罪了什么人? 或是有人想趁机把郑贵妃拉下水? 【吕坤真的是太倒霉了,只不过是写了一本很多人都写过的书而已,结果作品被旁人进献给郑贵妃,而郑贵妃又不知道打得什么主意,重新刊印了一版,现在把他也拉下水了,问题是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郑贵妃可能是真的有这个意思,但吕坤没有,但还是被打为郑贵妃党羽,这就是妖书案。此事一出,不明真相的人都指责吕坤,逼得吕坤不得不称病还乡。】 【明神宗不能追查《忧危竑议》的作者,又因其中提及郑贵妃和其亲眷,便将怀疑的目光放在了戴士衡和樊玉衡身上,怀疑他们就是作者,因为戴士衡是最先弹劾吕坤的,而樊玉衡在此前曾支持皇长子为太子,指责郑贵妃。为了平息事端,他宣布《闺范图说》是他赐给郑贵妃的,又把樊玉衡和戴士衡二人抓起来拷打,安上了“结党造书,妄指宫禁,干扰大典,惑世诬人”的罪名,贬到了偏远地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