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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4章 神奇的布袋(1)

落难情缘 洪门十一少 6793 2024-04-29 13:52
   光阴似箭,日月轮回,转眼之间,布袋和尚已经在岭中各地云游了近十年了。   这些年来,他居无定所,行无踪迹,仪形不齐整,处世少规范;袒腹含笑,隐德如痴,言语盖天盖地,举止非圣非凡;实而不虚,混而不躁,所以,世人不知其何许人也。   这年,布袋和尚在闽中既久,有思归两浙之想。   他取道武夷山,顺路去看望那个曾经布施给他大量木材的陈达须居士。   自然而然,陈达须对他敬若神明,招待甚谨。   临别,陈居士恋恋不舍,问他何故舍岭中而归两浙?   布袋和尚居然像常人一样说故土难离。   陈达须笑道:“既然故土难离,当初何必跑玻岭中?”   布袋和尚说道:“当年岳林寺重建,因为我井中出木,惊动了世人,有以神异惑众之嫌,所以只好远走他乡。再说,若不是我跑得快,师父闲旷老和尚一定会让我接替住持之位。我一个闲散人,如何能受得那份烦恼?所以趁早溜之大吉。这一溜,就溜达了千里万里云水、十年八年光阴。”   陈达须问道:“和尚何姓?何年月日生?法腊几何?”   布袋和尚反问:“怎么,你问这么详细,要把我当祖宗供奉吗?”   陈达须也开玩笑道:“谁有你这样的祖宗,算是倒八辈子霉!我是觉得,你老人家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来无踪去无影,所以十分好奇。”   布袋和尚说:“你莫道我姓李,二月八日生,只这布袋与虚空齐年。”   陈达须修禅多年,所以慧心如炬,了了分明,一笑道:“既然不能说你姓李,那么,你一定姓张;不是二月八日生,一定是……”   布袋和尚急忙打断他的话:“知道就得,没人把你当成哑巴!”   陈居士笑着说:“好、好、好。和尚此去,若再有人问,你只是这么回答就对了,不可堕入他人的是非中。”   布袋和尚答以偈曰:   是非憎爱世偏多,   仔细思量奈我何?   宽却肚皮常忍辱,   放开末日暗消磨。   若逢知己须依分,   纵遇冤家也共和。   要使此心无挂碍,   自然证得六波罗。   陈达须又问:“弟子愚鲁,如何得见佛性?”   布袋答曰:   即个心心心是佛,   十方世界最灵物。   纵横妙用可怜生,   一切不如心真实。   陈达须又说:“和尚回到两浙之后,必须要在寺院挂单常住,千万别再露宿街市了,对您的身体不好。”   布袋仍然以偈回答:   我有三宝堂,   里空无它相。   不高亦不低,   无遮亦无障。   学者体不如,   求者难得样。   智者解安排,   千古无一匠。   四门四果生,   十方尽供养。   陈居士明白他是在借事说禅,启发自己,所以合十作礼道:“谢谢和尚开示,愿和尚再留一些时日,以便我尽弟子恭敬之意。”   然而,当天晚上,布袋将一首偈子写在了陈居士的门上:   吾有一躯佛,   世人皆不识。   不塑亦不装,   不雕亦不刻。   无一块泥土,   无一点彩色。   工画画不成,   贼偷偷不得。   体相本自然,   清净常皎洁。   虽然是一躯,   分身千百亿。   写完,他也不与主人告别,扬长而去。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明州奉化县城街头,出现了一个沿街行乞的和尚。   他踢踏着一双破草鞋,敞着怀,露出一个圆圆的、大大的肚皮。   他肩头扛着一根曲曲弯弯的木柴削成的禅杖,杖头挑着一只布袋。   他言语含混不清,经常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语,讲一些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所以人们总是不知其所云。   他或桥头,或当街,随处坐卧,夜间随便找个房檐、门洞就开始呼呼大睡……   有一天,时逢奉化城的集日。大肚子和尚来到街上,见到集市上人们熙熙攘攘,挤来挤去,人头攒动。他长长叹一口气,说道:“奔南走北欲何为?日岁光阴顷刻衰。自性灵知须急悟,莫教平地陷风雷。”   集市上的老百姓如何明白他话里的禅机?照样忙活自己的生意,做自己的买卖,没人理会他。   他又指着人群念诵道:“趣利求名空自忙,利名二字陷人坑。亦须返照娘生面,一片灵心是觉王。”   他每日这样在街头唠唠叨叨,也不管人家听不听,反正他总是说个不停。   有人问他:“和尚,你的法号叫什么?”   他把那只布袋拿出来,半吟半唱道:“我有一布袋,虚空无挂碍。打开遍十方,入时观自在。”   一位书生问他:“为何常常背着布袋?”   他回答说:“包纳乾坤。”   问话的书生在苦读孔夫子的“之乎者也”的同时,也曾经翻阅过很多禅宗语录,所以对禅的机锋颇为了解。   他追问道:“意趣若何?”   大肚子和尚以偈回答:   圆觉灵明超太虚,   目前万物不差殊。   十方法界都包尽,   唯有真如也太迂。   不用说,这个会说偈子的大肚子僧人,就是布袋和尚。   其实,就算他原来不叫布袋和尚,现在也是布袋和尚了——他出家离开县城一带已经二十多年,形象大变,已经无人知道这个大腹便便的邋遢和尚,就是当年长汀村的那个英俊少年。   因为人们总见他杖荷布袋,就都称他为布袋和尚。   他那只布袋,的确叫人好奇。   他所有的用具,不管是水瓶、木鱼念珠,还是破衣裳、烂草鞋,统统贮于袋中,似乎应有尽有,永远掏不完。   他沿街游走,无论见到什么东西,也不管有用没用,经常会讨要一些,然后一股脑塞进他那布袋里,却总也装不满。   这身边一个布囊,若能包得住古今未来,何不将它打开,也好叫大家瞧瞧稀罕;   那手中半根木杖,已经撑不起上天下地,应该索性放下,别只顾自己嘻嘻欢笑。   ……   初夏的一天,一个居住在湘江岸边的小伙子胡三江,从江中摸到了一条红尾大鲤鱼。   中午,他刚刚将做好的鱼端到餐桌上,还没动筷子,忽然看到布袋和尚从街东边走来,胡三江喜爱恶作剧,又见布袋和尚什么东西都乞讨,心中暗暗决定,要戏耍他一番。   当布袋和尚走到他家门口,胡三江喊道:“布袋和尚,我家的菜做好了,你要不要?”   布袋自然来者不拒。   然而,胡三江递给他的是一条红烧鲤鱼!   中国汉传佛教的僧人,为了体现大乘佛教的慈悲精神,从梁武帝时期开始,完全素食。出家人食用荤腥,被视为破戒,会被毫不留情地摒出寺院!   胡三江将香喷喷的红烧大鲤鱼送到了布袋和尚的鼻子底下,脸上露出得意的坏笑……   然而,他做梦也没想到,布袋和尚一把拿起红烧鱼,毫不犹豫的张嘴咬了一口,然后眯着眼睛一笑,将整条的鲤鱼塞进布袋,扬长而去。   碧落片云,   长天孤月。   能栖物外,   妙兮幽绝。   惯隐市廛,   奇哉英杰。   随行兮唯有禅杖布袋,   充饥兮何妨酒肉腥血。   别,别,玉殿琼楼更加雪。   胡三江辛苦了半天才摸到的大鲤鱼,忍了半天嘴馋才烧好的美食,就这样轻而易举没了踪影,装进了疯和尚的布袋里!   本来想戏耍人家,却反而被人爱当猴耍,他就像王八碰到桥墩上,说没得说,怨无处怨,一整天边饭都吃不下去——肚子里早气饱了。   第二天早起,胡三江发现自己昨天没吃的白米饭变了味——昨日天热,米饭存放了一整天,早已馊了。   他刚要倒掉,忽然想到了什么,诡异的一笑,原封不动放到太阳下暴晒起来……   等到中午,布袋和尚又从前门经过。   胡三江喊道:“和尚,米饭要吗?”   布袋和尚裂开大嘴笑了:“胡施主,你总是这样乐善好施。”   “那你将布袋口张开。”胡三江说着,将馊米饭端了出来,藏在背后。   布袋和尚很听话,果然将布袋打开了,胡三江竟然把馊米饭倒入了他的布袋中……   那本来就馊的米饭,经过一上午暴晒,散发着一种又臭又酸的气味,几乎能把人熏一个跟头!   但是,布袋和尚却毫不生气,反而笑眯眯笑着说:“谢谢,谢谢胡施主的香米饭。”   胡三江一脸的坏笑,说:“既然是香米饭,那你就快些享用吧!”   布袋和尚说:“不急,不急,心急吃不到热豆腐。”   过了一会儿,布袋和尚果然将布袋里的米饭取了出来,并且真的吃了起来。   天哪,那是坏了的馊米饭啊,吃下去会胃痛拉稀闹肚子的!然而,布袋和尚却吃得津津有味,好像那米饭新鲜无比,极为美味可口似的。   果然,周围散发着新鲜米饭的清香。   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了几个馋嘴的小男孩,争相向布袋和尚讨要香米饭,布袋和尚就分给了他们一些,小儿们也吃得兴高采烈。   本来在一旁窃笑的胡三江看傻了眼,等到布袋和尚他们吃完饭走远了,他还在门口愣神。   过了几天,胡三江与几个年轻伙伴找来一张粘网,又来到江边打鱼。   他们的运气太差了,折腾了老半天,活鱼一条出没捞动,渔网上反而挂了不少死鱼。   这些鱼肚子发软,鳞片脱落,也不知死去多久了。   “妈的,这些死鱼若是能活过来多好,咱们就可以美美的饱餐一顿了。”胡三江一边从渔网上摘死鱼,一边说道。   这时,他一抬头,远远看到布袋和尚的身影,胡三江与几个伙伴耳语了几句之后,其中一个小伙子冲着布袋和尚喊道:“布袋和尚,江水里可好玩了,过来戏水吧。”   布袋和尚还真的走了过来,放下布袋,挽起裤腿,下天水里与他们相互泼水嬉戏起来。   胡三江乘他不注意,悄悄溜上江岸,将那些死鱼尽数装进了他的布袋之中……   布袋和尚大概只顾呵呵欢笑了,似乎对这一切浑然不觉。   闹够了,也累了,人们纷纷上岸。   布袋和尚拎了拎被死鱼坠得沉甸甸的布袋,疑惑地说道:“奇怪,我放在这里的时候明明是空的,又是怎么鼓囊囊的?”   胡三江他们躲在一边,捂着嘴偷着乐。   布袋和尚打开布袋口,看到半布袋死鱼,傻乎乎地说道:“你们这些调皮捣蛋的鱼儿,不在江里游水,跑到我的布袋里干什么?”   “它们到你的布袋里解下呢!”胡三江调侃说。   布袋和尚居然点点头说:“是的,是的,我们人能跳进江里戏水,鱼儿自然也就能钻到布袋里睡觉了。”   他疯疯癫癫地对那些死鱼说:“喂,喂,山僧我已经从你们的江水里出来啦,你们出不能再赖在我的的布袋里了!”   说着,他将布袋拎到水边,把那些大大小小的鱼儿一股脑倒入了江中,嘴里念叨着:“要去的去,要留的留,要走的一去不回头,留下的永远难回头。”   这时,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那些鱼竟然都活了过来,一条条摇头摆尾,游进了江水深处……   难道,这个疯癫和尚的布袋里有什么神奇造化?   那一天,在城里的十字街头,胡三江他们一群小青年围住布袋和尚,非要看看他的布袋里装的都是什么货色,到底有什么机关。   没想到,布袋和尚倒是很大方,当着众人将布袋抖了个底朝天,只见从里面滚落的有吃剩的饭团、干粮,有日用的针头线脑,也有佛珠木鱼、袈裟裹腿。   他指着这些东西说:“看看,看到眼里都不见,不看白不看,看了也白看。”   他将这些零零碎碎的破东西一个个拿起来,一一问人们:“这个是什么?”   说来也怪,本来都是一些寻常对象,因为拿在他的手里,似乎就别有含义,人们都不知如何回答。不等人们反应过来,他已经放回了布袋……   ……   再说,这一年,刚刚被晋封为越王的钱镠手下的武勇右都指挥使徐绾发动兵变。   风波所及,衢州刺史陈璋暗暗容纳收留叛将,温州将领丁章也驱逐了钱镠任命的刺史朱敖,就连小小的奉化,一个街头混混出身的镇将也把县令赶走,自己坐上了县衙正堂。   这个胸无点墨的镇将,如何懂得吏治经济?一切以他的好恶为标准,随意变更政令,任性胡来,把一个好端端的奉化县弄得乱七八糟,乌烟瘴气。   人们怨声载道,却也无可奈何——在那个岁月里,谁握着刀把子,谁就是天老子。   天晓得什么原因,这位镇将最不爱见和尚,这一天,他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带领着一群如狼似虎的兵丁,直奔城外三里处的岳林寺而去——   那时候,或有护法布施,或是官府划给,岳林寺拥有县江两岸大片肥沃的土地。   而且,海边的岳林庄更是富甲一方,上千亩水田,数万亩山林,还有大片海涂。   若是能驱散那些百无一用的僧人,将那些财产归入自己的账下,每年都会有大量白花花的银子像流水一样源源不断淌来……   镇将对岳林寺的财产早已垂涎三尺,因为原来有县令百般阻挠,一直未能得逞。   而今老子有刀有枪,手握生杀大权,看谁胆敢阻挡老子的锋芒!   鸡飞狗跳声中,镇将一行出了城门,远处绿树掩映,殿阁隐约的岳林寺已经遥遥在望。   然而,这时,前面的队伍忽然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镇将打马上前,发现是一个大肚子和尚阻住了去路——   那和尚袒胸露腹,头下枕着一只布袋,仰面躺在道路中央。   不用说,他就是布袋和尚。   镇将用马鞭指着他喝道:“大胆和尚,竟敢阻拦本将军的队伍!快快滚开,不然,老子战马的铁蹄将踏破你的肚皮!”   然而,尽管镇将的吼声如雷,震天动地,那布袋和尚却一动不动,也不知是睡着了,还了死了没气了。   镇将不管三七二十一,在马屁股上狠狠抽了一鞭子,真的驱使战马向前,去踩踏躺在地上的布袋和尚!   良马见鞭影而奔。   何况,镇将骑的是一匹训练有素的战马,何况战马又挨了鞭子,它嘶鸣一声,奋蹄向前冲去……   布袋和尚的肚皮虽大,毕竟是血肉之躯,如何能经得住马蹄践踏?   眼看就要肚破脑裂,丧生于铁蹄之下——   突然,就在马蹄即将踏到布袋和尚之时,战马发出一声惊恐的嘶鸣,前蹄人立起来——   “嘭!”   骑在马上的镇将反而被猛然掀了下来,摔得头晕眼花,半天才爬了起来。   他把满腔怒火都向战马撒去,骂道:“畜生,你竟敢摔老子!”他高高扬起鞭子,就要抽打战马——   这时,布袋和尚却说话了:“它既然是畜生,你怎么与畜生一般见识?”   镇将闻听此言,暴跳如雷,说:“好哇,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竟敢在老虎屁股上蹭痒痒,先来骂我!”   布袋和尚呵呵一笑,说:“我不是骂你,而是提醒你。你说马是畜生,畜生自然不懂你的心思。你摔下马来,却找它撒气,岂不是连畜生都不如吗?”   镇将气得浑身哆嗦,却又无理可说,便破口大骂。布袋和尚那些已经过世了的祖宗三代,若是地下有知,也一定会被骂得躺卧不安,朽骨直响。然而,布袋和尚也一声不吭,依旧一张笑脸看着镇将,好像津津有味地观看小丑表演一样。   骂着骂着,镇将忽然感到,自己在这个笑眯眯的和尚面前,像是耍把戏的猴子。   渐渐地,他声音低了下去,最后完全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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