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次劈向韦睿的弯刀掠过韦睿的面颊之时,被那手持长戟的少年将军臂上用力,已用长戟将元湘手中的弯刀挑到了一旁。元湘手中已经没有了兵器,她知道自己此时若再向前杀掉韦睿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她恨恨的望着眼前这位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年,那少年将军将长戟横在韦睿的战车之前,威风凛凛的立在大雨初霁的天地之间,元湘微微一怔,此情此景她好似在哪里见过,就在她愣神之际,那少年将军手一挥,数百人手持短戟插到了被雨水泡软的泥地之上,元湘身后是陆续赶来的骑兵,元湘看到梁军之前插的密密麻麻的短戟,突然意识到大事不妙。 她急忙后退,示意身后的骑兵停下来,只是那些骑兵跨下的战马根本停不下来,直直的冲向阵前的短戟之上,片刻之间,战马便死伤大半,元湘没想到那少年将军居然还能想出如此恶毒的计策,她看到后面又上来数千名手持长戟的士兵,那长戟在空中挥舞,将还在马上的魏国骑兵挑落马下,心中更是大惊,她急忙吹了声口哨,下了收兵的命令。后面的骑兵这才放缓了马匹的速度,看到前面死伤无数的骑兵,元湘手下的将士不禁心惊胆战,此种战术若要对付骑兵,确实是有效,他们也想不到乘胜追击反而大伤无气。 元湘翻身上了一匹没有主人的战马,提气大呼道:“韦睿你给我听好,我今日不杀你,待日后相遇,必会将你的人头带回我魏国。” “敢问这位小将军是谁的部下?”韦睿高声问道。 “哼,韦将军真是健忘,邵阳城外你我不是见过一面吗?”元湘冷笑一声。 韦睿怔了一怔,突然想起了眼前此人,确实是那日突袭邵阳城的那位北魏勇将。 “韦睿你听好了,我是北魏大行台的部下元湘,今日之仇我记下了。”元湘指了指立在韦睿身旁的范钧:“你听好,今日你杀我族人,来日我必会找你报回此仇。” “好,我等着你!”范钧朗声回答道,“元湘,你屠杀我大梁的官兵与百姓,此仇我也必会找你报回来。” 元湘此时已然想起,眼前此人便是在邵阳城外打败自己的那位瘦弱的少年,如今留起了长须,身板比起以前也更加的挺拔,她以前力气便不如他,如今更不是他的敌手。 “来日我必杀你!”元湘大叫一声。 “我等着你,只怕到时你根本杀不了我。”范钧自然不肯让步。 元湘看到他身后快速跟上前的大梁士兵,越来越多的拥向韦睿与范钧,她看到大哥的旗号在渐渐的远离自己,心知兵合一处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了,她只得带领自己的人马退回到安全地带。 此时大雨又开始下了起来,元湘带领部下后撤的身影,此时被那越下越大的雨淹没了,范钧想不到几年前与他相遇,今日再次与这位少年相逢,只是他们之间的仇恨,只能是越结越深,已是水火不容之势。 韦睿此时全身已经被雨淋透了,他待元湘的军队退后,过了许久才一把抓住了范钧的手,范钧翻身下马,来到了他的战车之上。韦睿此时流下的泪水与雨水混合在了一起,他此时真是十分感激这场雨,可以让他在雨中尽情的流泪,而不会被手下的人耻笑。 “义父,钧儿差点儿来晚了,让您受惊了。”范钧自然看到了韦睿眼中流出的泪水,若不是到了伤心处,这位在他眼中始终镇定自如的大将军,是不会轻易落泪的。 “钧儿……你若没有及时赶到,义父……只怕,只怕再也回不去了。”韦睿的嗓音有些颤抖。 “怎么会?义父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平北大将军,绝不会轻易言败的。”范钧轻声的安慰他。 “我没有看错你……你到得曹将军那里,可比在我这里壮实多了。”韦睿看到范钧的身板比以前硬朗了许多,心中宽慰了很多。 “义父……你的手好烫。”范钧感觉握着的韦睿的手在发抖,他伸手摸了摸韦睿的额头,在大雨中淋了这么久,韦睿的额头依旧滚烫。 韦睿轻轻摇了摇头:“我没事,此时我最担心的便是那位六王爷,是不是----”他最担心的就是这位扰乱他军心的六王爷,他心中恨极却又不能真的杀了他。 范钧想起吕僧珍差点儿滥杀无辜,便皱眉说道:“他们是想跑来着,被我拦了下来。”他将手中的那柄宝剑递到了韦睿的手中,“义父,这是您的宝剑,还请收好!” “那就好,那就好!”韦睿一颗悬着的心此时才放了下来,他原本伸出手去想要接过宝剑,他这才感觉天旋地转,再也支持不住了,却倒在了范钧的怀中,失去了知觉。 随时的军医望着昏迷不醒的韦睿,心中是真的犯了愁,不知该如何用药,这平常之人用的药,此时若是给他服用了,只怕病没治好,反而会有性命之忧。 范钧食指轻轻搭于韦睿的手腕之上,仔细的替他把了把脉,心中也是拿不定主意。 “韦将军,这药----下官委实不敢随意给韦将军用,这剂量万一掌握不好,会适得其反。” 范钧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此时若不及时用药,后果更是不堪设想。他突然想起在家中之时,听母亲说起过的一剂奇方,此时只能是冒险一试了。 他拿过指笔,写下了几味药,递与军医:“麻烦大夫替将军准备这几味药,另外命军士找一个大木桶,将这几味药熬制好后倒入木桶之中,再加入热水数桶。” 那军医听后张大了嘴巴,他可是从来没有听说过用此种方法治病的:“这----这样可以吗?” 范钧微微摇了摇头:“我也是从未尝试过,只是将军的病太过凶险,我只能这样试上一试了。” 范钧盼望着那昏迷不醒的韦睿会突然醒过来,连续数次将韦睿放于药汤之中浸泡后,韦睿脸上的神色慢慢恢复了正常,他最终睁开眼睛的时候,范钧却是困得再也睁不开眼睛,沉沉睡了过去。韦睿喝过一碗米汤之后,精神恢复的很快,他自军医口中得知范钧用那道奇怪的药方将自己的病治好,他此刻的心情变得极为复杂,眼前的这位范钧,历经这几年的大大小小数十战,已经不再是昔日那位瘦弱的少年了,他留起胡须之后,显得成熟了许多,尤其是跟随曹景宗之后,这身板也比以前结实了许多,让他感到欣慰不已。 他斜卧于榻上,将自己刚刚画好的双方兵力部署地图捧在手中,仔细的观察着钟离周边的地形,敌军的军队布属,我军的军队占位,他想了一遍又一遍,如何才能将敌人击退?如何才能将他们赶回到自己的领地之中?韦睿揉了揉疼痛发胀的额头,他必须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才能转败为胜。 “义父----”范钧打了个盹儿,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韦睿又在思考迎战之法,心中心疼不已,“义父身体刚刚好些,怎么又开始想这些事情了。” “钧儿,你这治病的奇方,想必也是从你母亲那里得来的吧。”韦睿想起了那位清丽脱俗的妇人,心中突然有一种极为复杂的感情。 “是,义父---只是此方极少有人尝试,我也是心中着急----这才冒险一试,我也是没有想到此方会有如此的奇效。”范钧喃喃的说道。 韦睿没有再继续问下去,他的母亲在韦睿的心中,是位极其神秘之人,只是这种神秘的感觉他不能对范钧讲,他此时不知为何,特别害怕自己会失去他,他自心底总有一种依赖之情,让他与范钧之间的感情之中,掺杂着越来越多的牵绊。 “钧儿,如今这情势,我们应该怎么做才能彻底打败元英他们?”韦睿镇定了一下心神,伸手指了指地图上的钟离城问范钧道,“如何才能保住这座重要的城池?” “义父想听钧儿的肺腑之言吗?” 韦睿一愣,随即说道:“当然要听实话。” “孩儿只有一个字----”范钧看到韦睿突然伸出手阻止了自己继续说下去,他便停了下来,没有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