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二人在慢慢上山之际,那广州剌史萧昂,此时正战战兢兢的跪在皇上萧衍的面前,头也不敢抬。 萧衍看完手中的奏折,心中是怒不可遏,他想不到那达摩祖师竟如此托大,居然让自己的徒弟代替自己前来讲经论佛,自己去往别处----如此说来,那达摩根本没把自己这位大梁的皇上看在眼里。 “萧昂,你当初是怎么对我说的?”萧衍冷冷的问道。 “回----回皇上,当初那达摩祖师确实----确实是答允了下官,要----要前来我大梁讲经布道。只是、只是不知他为何----为何如此----”萧昂看到龙颜大怒,自然是吓的要死,不知道如何解释才能平息这位皇上的心头怒火。 “如此说来,你是见过那位达摩祖师了?哼,看来我萧衍是没入他的法眼啊,他宁可见你这位广州剌史,也不愿意见我这一国之君----哼,看来他的那位高足,我见与不见,都无关紧要了。”萧衍原本早早做好了准备,要与这位禅宗祖师好好探讨一下佛理之事,想不到这位达摩祖师居然连自己的面都不见,如此蔑视自己,让他如何受得了? “可、可是----皇上,这百官们都已经到了大雄宝殿之内----皇上若不现身---那、那可如何是好?”萧昂想到这同泰寺内的百官与众百姓,都想看看这位慧可大师的传经布道,若萧衍执意不肯出面,只怕那位达摩祖师,是真的不会再在大梁露面了。 萧衍明白这位广州剌史的用意,今日自己若不露面,只怕日后的局面更加失控。只是若是自己屈尊前去接见这位慧可大师,那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那达摩祖师根本不屑与自己相见,只派自己座下的弟子前来相见。若果真如此,那自己这皇上的脸面何在?那相当于自己的脸被那达摩祖师狠狠的打了一记耳光,这屈辱他如何承受? 想明白此节之后,萧衍咬了咬牙说道:“传旨下去:三日之内若那达摩祖师未能及时赶到同泰寺,那我这皇上也不必出这个家,这同泰寺----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皇上!皇上不能如此啊----”萧昂听闻萧衍的话后,大惊失色,那皇上的意思是要毁掉这座寺庙,那这寺内众多的僧侣该往何处去?再者那萧衍是出了名的崇尚佛法之人,若是因为此事动怒将同泰寺毁掉,那萧衍出家理佛之事,便成了全天下人的一个笑柄,那皇家的脸面何存?那皇上的威严何在? “萧昂,联命你三日之内找到达摩祖师,若三日后达摩不露面,我便会将这百年寺庙毁了.我是九武之尊,金口玉言,此言既出,绝不更改!”萧衍已经是许多年没有尝到过如此愤怒的感觉了,如今那达摩是逼着自己做如此绝决之事。 “是----下官谨尊皇上旨意。”萧昂无可奈何之下,只得答应。 “方丈师父,方丈师父----”寺中的执事僧急急的闯进了藏经阁。 那方丈正在藏经阁之中整理经文,待皇上需要时可随时奉上。他见执事满头大汗的闯了进来,眉头不禁微微一皱,这位师弟素日是极其冷静之人,即使遇到难解之事也是保持镇定,及时处理,今日这是怎么了,怎么如此的惊慌失措。 “明昭,何事如此惊慌?”方丈命他压低声音讲话,以免打扰到藏经阁内的众僧。 “方丈,那----那皇上没迎到达摩祖师,龙颜大怒,命萧昂大人三日内务必找到达摩祖师,若是三日后还未见到达摩祖师,便----便----” “便会怎么样?”方丈不解的问道。 “师兄----若三日后还未见到达摩祖师----皇上便要、毁掉同泰寺。”明昭难过的将实情讲了出来。 明昭此言一出,这藏经阁内的诸僧听到后便再也无法淡定的坐在那里抄经了,纷纷站起身来。 “方丈,这皇上怎的如此行事?若将这同泰寺毁了,我们去何处安身?” “这皇上本身也是寺中出家,为何要讲出如此狂妄之言?枉称为出家的明君了。” 藏经阁内的众僧七嘴八舌的讲了起来,他们此时也想不到这位在寺中出家的皇上,居然讲出如此不近人情的话语来,而且手段如此的残忍,闻之令人发指。 范羽此时早已停下了手中的笔,他抬起头来望着对面的无名,藏经阁内仅有无名一人还在淡定的抄写着经文,身边发生的变故,仿佛离他很远,与他无关一般。 “明法师兄,此事万万不能做,您快去皇上那里讲讲情吧,若那达摩祖师三日后不露面,只怕我们这同泰寺真的是保不住了。”那明昭焦急至极,他们这些师兄弟数十年寄身于这同泰寺中,一旦失去所依,便如那无根的浮萍,不知会飘向哪里了。 方丈微微闭起双目,沉吟着没有回答,对于当今皇上的脾性,他是太过了解了,喜怒无常,朝令夕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根本不会去考虑他们这些出家人的利益。只是若真到了那一步,阖寺众僧会怎么样? “师兄----” “明法师兄----您倒是拿个主意出来啊。” 方丈慢慢睁开了眼睛,他声音不大但是极为清晰的讲道:“想佛祖释迦牟尼悟道之时,便置身于广阔天地之间,听闻着那风雨之声,目中所见的是万物成长,日夜轮回,又何来片瓦护身?出家人讲求的是四大皆空,你我皆是出家之人,至今还参不透这佛理吗?有寺容身如何,无寺容身又如何?若是同泰寺真要被毁,你我谁能阻拦得住?天地之大在我心,我心之在可容天地----众位师兄弟们,既来之则安之,稍安勿躁,身外之物,该舍便要舍,这同泰寺在与不在,于我们参悟佛理之事,并无多大的关系。缘来则安,缘去则尽----平常心来对待它罢。” 方丈的一席话,让藏经阁内的众僧突然之间安静了下来,是啊,出家人到哪里都可以为家,这同泰寺若真面临被毁的那一天,他们又能做甚么,又有甚么必要做? 无名听到方丈刚刚所说的一席话,突然停下了手中的笔,他自方丈进阁之后,还是第一次抬起头来望向方丈,神情之中带着几分赞许。他已知道此时的方丈,是真正的领悟到了佛法的真谛,将眼前的利益得失看得极淡极轻。无名轻轻的点了点头,方才继续抄写经文。 萧衍的圣旨一出,同泰寺内等待与慧可大师相见的文武百官可都是大吃一惊,他们也想不到皇上居然因为达摩祖师未及时赶到,便会下此绝决之命令。 刚刚赶到同泰寺内的范允承与张震岳,听后也是极为震惊。范允承即刻想到了自己的小儿子,如今他人在寺中,会不会也受此连累,而有危险?想到此处他心中焦急万分,恨不能马上见到羽儿。 贺琛听闻此事之后,也是惊愕万分。他十多年前便来到皇上身边为官,对这位皇上的脾性,远比范允承了解。只是皇上历来做事是极有分寸的,不会无缘无故的做此不理智的决定,看来今日这达摩祖师过于托大了,让这位大梁的天子下不了台,那皇上定然是无法忍受这样的屈辱。 “师弟,想不到寺中会有如此之大的变故,如今怎么办才好?”贺琛有些担心范羽的安全,“不知此时的羽儿,一切可好!” 范允承此时也是脸色苍白,他最担心的便是小儿子的安全,如今这皇上龙颜震怒,只怕这同泰寺是真的保不住了,那儿子怎么办?他会不会受到牵连? “我想办法将羽少爷带出寺,大人,您看如何?”在一旁听闻这则消息的张震虎早已忍耐不住了,他恨不能现在就去找到范羽,将他带出寺去。 范允承一把拉住抬脚要往殿外走的张震虎,轻轻的摇了摇头,此时他虽然没有了办法,但是他不能让张震虎冒然行事,万一救不出范羽,又惹怒了皇上,那自己一家人的性命搭进去是小事,若连累了身边的这位师兄,还有允宗大哥,那他可是万死也难辞其疚了。 “不可莽撞!寺中僧众数百人,他们尚且无法安置,你若冒然前去将羽儿带出去,若皇上知道了,那还了得?再者皇上此时正在气头之上,你若做这事,岂不是让他更加恼怒?万一皇上起了杀心,只怕会有更多的人----”范允承突然不敢想下去了,是啊,若真的到了那一步,这喜事可就真的变成了哀事了。 “无论如何,想办法见到羽儿是真的。”贺琛此时也是六神无主了,只是他与范允承此行的目的,是一定要想办法达到的。 “二位大人放心,我先去寺中问一问,羽少爷现在在什么地方。”张震岳低声说道。 “----此时也只能如此了。” 贺琛拦住了张震岳:“不行,此时要想办法告诉弟妹,让她上山一趟,若事情真到了不能改变的那一步,也务必要让弟妹见到羽儿。” 范允承此时是心如刀绞一般的痛,他想不到会有一场如此的变故,一想到凌霄居然会让羽儿遭遇如此的大难,他又气又恨,若凌霄不能在儿子大难临头之际见上一面,那也----那也是极其残忍之事。 他想来想去,只得咬咬牙对张震虎说道:“听贺大人的,先下山去我府上,告知我夫人,要她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进到同泰寺中,见羽儿一面。” “大人放心,我一定会将大人的话带给夫人。”张震虎一刻也不敢停顿,急急的赶往京城。 “师弟,如今我们怎么办?”贺琛着急的问道。 范允承望着自己的这位师兄,半天才冒出一个字:“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