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到正文是订阅率不够,补足60%可即见, 或等待72小时】 霍玄便是这个时候踏进浮梨宫的, 他一身银色铠甲,手握一把鸣鸿重刀, 杀人如斩鸡。 肖折釉不清楚他到底是哪一党的,反正……不是她父皇一党。她镇静看着他一步步走近。 最后,他停在玉案前,收了刀,略颔首:“臣, 救驾来迟。” 暗舒一口气,她藏在宽袖里的指尖颤了颤, 稳了稳情绪,端着脸说:“霍将军免礼。” “此地脏乱, 还请公主移步朝凤阁。”霍玄细细盯着她的脸。 她轻点头,缓缓起身。可迈开第一步的时候, 她才发觉双腿发颤, 一个踉跄,身形一晃。霍玄抬手, 扶了一下她的小臂。他的嘴角悄然略略一勾。 她慌忙移开眼, 只觉自己丢了脸。 第二次就是他们大婚那一日。 宫乱之后,她原本的三皇叔登基为帝,改国号定元。皇宫要迎来新的皇帝, 先帝几个尚未出嫁的公主就显得尴尬了些。定元帝便给未出嫁的几位公主同时赐婚。 绣着双喜百凤图的大红绸缎被掀开, 肖折釉第一眼看见的就是霍玄腰间的鸣鸿重刀。 她抿了一下唇, 抬头正视他,问:“将军能不能先把刀收了?” 霍玄解下腰间的重刀扔到一旁,在肖折釉略惊愕的目光中,直接压了下来。隔着繁复厚重的大红嫁衣,肖折釉也能感受到他身上铠甲的冰凉。红帐中一片旖旎,她被霍玄掰着下巴啃咬时,心中还在愤愤这个不讲规矩的人,大婚之日还穿着铠甲佩着重刀! 霍玄成婚第二日就要出征。 大军整装待发,几位副将全部在霍府院中候着。而霍玄敞开手脚坐在太师椅里,一言不发,让所有人干等着。 肖折釉后知后觉地明白了,她忍了身上的酸痛,走到霍玄面前,装模作样地理了理他身上本就十分规整的铠甲,端庄淑娴地说:“将军一路平安。” 霍玄直接站起来,揽住她的腰身,轻易将她抵在身后的集锦槅子上。集锦槅子里摆放的玉石古玩一阵晃动,发出清脆的声音来。 “等我回来。”他声音低沉,似命令,又似许诺。 “好……”虽不理解他的郑重,她仍旧垂了眉眼,扮出一抹温柔。 他平安回来了,她却没能等到他…… “咳、咳咳……”陶陶的咳嗦声,把肖折釉久远的思绪拉了回来。她急忙拍着陶陶的后背,让他把呛了一嘴的水吐出来。 霍玄慢慢转动扳指的动作一停,他收回审视的目光,略一点头,候在船头的两个侍女这才小碎步跑过来将肖折釉和陶陶拉了上来。 肖折釉本想带着陶陶直接泅水离开,可是瞧着陶陶发白的小脸儿,她心里不无担忧,这才任由那两个侍女拉上船。 两个侍女将他们两个拉上去以后,把他们带去船头的位置。肖折釉明白这两个侍女是故意把他们带得离霍玄远一点。 布袋子里的陶埙灌了水变得很沉,肖折釉把布袋子放到一旁,忙问陶陶:“怎么样了?还难受吗?” 陶陶喘了两口气才摇摇头,他的脸色已经好了许多。确定陶陶无碍,肖折釉才松了口气。 两个侍女有条不紊地给肖折釉和陶陶拧衣服上的水,又拿了干净的帕子给他们擦头发。 “阿燕、阿莺,你们在忙什么呢?”从船舱里缓步走出一位娇美的年轻妇人,好奇地打量着肖折釉和陶陶。 两个侍女同时弯膝行了一礼,其中一个规矩回话:“回夫人的话,这两个孩子掉进水里去了。” 夫人?霍玄的续弦? 也是,她已经死了八年,他怎么可能没再娶,说不定已经儿女成群了。 肖折釉转过头望向霍玄,从她的角度只能看见霍玄小半侧脸。他一直面无表情地望着河边,他在看什么?看风景? 娇美妇人看了一眼船侧的霍玄,用目光询问侍女。见两个侍女点了点头,她这才松了口气,微笑着走向肖折釉和陶陶。 “怎么这么不小心?可摔着了?吓着了?”她拿着帕子仔细擦着肖折釉额头一块脏痕。 肖折釉有些狼狈地转过头,说:“多谢夫人,我和弟弟没事。家里人要担心了,不叨扰夫人了。” “也好。”她温柔一笑,又吩咐侍女:“阿莺,去把糕点装一点给这两个孩子带回去。” 她又似自言自语地低声加了一句:“瞧着怪可怜的……” 肖折釉低着头,脸上火辣辣的。被人同情可怜的滋味可真不好受。 当侍女将包好的糕点送过来的时候,她多想拒绝。可是瞧见陶陶渴望的眼神,她还是垂着眼睛,局促地小声说:“多谢夫人。” 画舫靠近岸边,肖折釉牵着陶陶下了船,逃一般地离开。她越走越快、越走越快,直到陶陶使劲儿拽着她的袖子,一连喊了她好几声。 “怎么了,陶陶?”肖折釉这才停下脚步。 见陶陶大口喘着气,肖折釉一怔,略歉意地蹲在他面前,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说:“是姐姐走太急累着陶陶了……” 陶陶使劲儿摇了摇头,结结巴巴地说:“姐、姐!是……是不是我、我想……想要糕点,你、你生、生气了?我、我不……不、不要了!” “没有,没有!姐姐没生气……”肖折釉把陶陶搂在怀里,“姐姐以后会给陶陶买好多糕点,陶陶想吃什么都有。缕金龙凤蟹、缕子脍、赤明香、玲珑牡丹鮓、单笼金乳酥、玉尖面、十远羮……” 陶陶挠了挠头,姐姐说的东西都是什么?他怎么一样也没听说过? 肖折釉抬起头,又看了一眼画舫。画舫已经走远,雕栏内的椅子空着,霍玄已经不在那儿了。 她是肖折釉,不再是那个六公主了。霍玄,只是个陌生人了。 “走,咱们回家!”她摆出笑脸,牵着陶陶往家里走。 “好!”陶陶也咧着嘴一起笑。 若肖折釉没有那么慌乱,再仔细一点,定能看见画舫檐下挂着的羊角灯上写的是“罗”,并不是“霍”。 画舫里面比外面瞧着更要富丽堂皇,一干小物无一不精致。一层的船舱里摆了一张方桌,上面放着精致的早膳。 霍玄侧着身自坐一面,他长臂随意搭在长椅的椅背上,从阑槛钩窗望向河岸的拂柳□□。在他对面坐着一位十分俊俏的公子哥儿。他是南广州知州罗闵江之子,名罗立风。 先前那位娇美的年轻妇人名苏若云,她从外面进来,在她身后跟着两个侍女,侍女将最后两道膳食仔细摆上。 这画舫一清早就出发了,几人临行前都未用过早膳,准备在船上吃。用早膳的时辰也比往常晚了些。 待两个侍女转身出去了,苏若云才在罗立风身边坐下。她刚一坐下,身侧的罗立风立刻凑过来,在她嘴角啄了一口。 苏若云震惊地抬头去看对面的霍玄。霍玄此时正望着窗外,并没有瞧见这一幕。她悄悄松了口气,可心里真是又气又恼又羞。小巧的绣花鞋从水红千褶裙底探出来,使劲儿踩了罗立风一脚。 罗立风一脸春风得意。 霍玄转过身来,目不斜视地端起桌上的定瓷茶碗。 罗立风轻咳了一声,一本正经地道:“霍兄,这南青镇的景儿不错吧?” “尚可。” 霍玄话不多,更是极少夸赞。尚可两个字已经代表他对这里十分满意了。 “我就说这儿一定合适!等会儿下了船转转,霍兄一定更满意!”罗立风一边说着,一边端起酒壶,作势要给霍玄斟酒。 霍玄略一抬手,阻止了他的动作,道:“服丧之中,不沾酒肉。” “嗨,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我的错!”罗立风一脸懊恼,他立刻把霍玄面前的酒樽移走,甚至连同酒壶和自己的酒樽也收到一旁。 “不必如此,你随意。”霍玄拿起银箸,吃起摆在他面前的素菜。 苏若云有些惊讶地抬头看了霍玄一眼。 难道传言是真的? 相传当年霍玄妻子死后不过三个月,媒人就踏破了霍府的门槛,皇城里不知多少权贵之女想要替补上将军夫人的位置。 霍老夫人不敢擅自做主,只能笑着敷衍。媒人们竟想出在皇宫门口堵霍玄下朝的法子,甚至霍玄的轿子也会半路被媒人拦下来。 就连定元帝也暗示了宫中公主有委身的意思。 谁也没想到霍玄竟是放出话,要为妻子守丧十年。 古往今来,还没听说哪个男人会为妻子守丧的,更何况是十年!谁都以为这只是霍玄应付媒人的借口,可是这一眨眼八年过去了…… 苏若云七八岁的时候曾见过一次那位六公主,见过很多皇城贵女的她,第一次明白什么是惊艳之姿。 那样的美貌是没有哪个男人能抗拒的吧? 可是…… 她已经死了啊!死了八年了啊! 真的会有一个男人为了妻子守丧十年?苏若云又悄悄抬眸看了一眼霍玄。她才不相信呢,其中必有隐情! 肖折釉一边换衣裳,一边嘱咐:“一会儿若不是逼不得已,都不要开口。” “好!”陶陶很乖地点头。漆漆没吭声,虽然她讨厌死肖折釉了,可是也习惯了有事躲在姐姐身后…… 老太太身边的兰儿已经在院子里喊人了。 肖折釉火速换好衣裳,她从镜子里看见自己下巴上的红印子已经消了,一狠心,自己用指甲划了一道。 还好陶陶脖子上红肿的地方暂且没消,肖折釉只将陶陶刚刚梳好的头发抓了一把。然后她又抄起剪子将漆漆袖子上撕破的地方划得更大一点。因为有点急,剪子尖儿扎到了漆漆的胳膊肘,虽没破,却红了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