晼然现在写信写的可顺溜了, 许是写的多的缘故,竟是一点儿也不觉得麻烦了, 没用半个时辰,就折腾回了沉元堂。 “辅国公跟我母亲在明间里独处了大半个时辰?”晼然磨着后槽牙问道。 晼然一直觉得,有什么样的熊孩子, 就有什么样的爹,有慕容智与慕容蝶那样的,可想而知辅国公是个什么样的人。 总不能因为辅国公替她们处理了宋氏, 老太君与老侯爷就把罗氏给卖了吧, 这也太容易了点。 紫韵低声回道:“原本奴婢几个都是在里头伺候着的,但是辅国公说起了家事,奴婢便领人退了出来。” 晼然不开心,觉得辅国公就像慕容智与慕容蝶一样, 先用家事做铒, 将丫鬟们都撵出来,然后行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 罗氏极美, 但辅国公长得不好看啊,晼然私心里, 是不愿意让辅国公与罗氏在一处的, 但架不住辅国公是皇上的人, 她们不能如同对付董家人一样, 直接撵出去。 晼然扁着嘴说道:“下次不管辅国公说什么, 你们都不要退出来, 没道理辅国公敢说, 你们不敢听啊。” 紫韵与紫烟相视一笑,两人虽没在里头伺候着,但也听了只言片语去,心里另有一番计较,只低声叮嘱道:“秦少将军也在府里用午膳,四姑娘要端着些。” 所谓端着,就是装模作样。 晼然现在学的炉火纯青的,从前以为秦明辰是府里的护卫,这才没忌讳着,晼然摆手道:“你们放心,我心里清楚着。” 秦明辰正坐在辅国公下首,不知所错呢,就听丫鬟含笑通禀:“四姑娘到了。” 秦明辰没出息的一下子红了耳朵,站起身来,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为难的看向辅国公。 辅国公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一本正经的说道:“靖宁侯府的四姑娘一向养在老太君身边,你见见也好,顺道也认认四姑娘身边的人,万一将来有事儿,好去找你。” 辅国公现在跟罗氏是一条心的,自然不会说破此行的目的,这男婚女嫁,自来女方就是要端着些的,且晼然才十二,自不能让外人知道,这么早就急着要出嫁了。 老侯爷也一本正经的说道:“对,寻常我们阖府上下,都是在一处用膳的,但府中孙女已经议亲,自不好见外男,好在晼丫头还小,没议亲,一处用个饭也没什么。” 老侯爷替晼然出现解释了一下,顺道提了一嘴,晼然还没有议亲,然后深看了秦明辰一眼,希望他聪明,能听得出来,是什么意思。 老太君觉得,老侯爷说的太直白了,张口就道:“晼丫头,你怎得过来连个衣裳也没换?是不是安嬷嬷没告诉你,府里要留客用膳?” 她们家晼丫头是什么也不知道的,不知道要留秦明辰用膳,所以才大大咧咧的就过来了,并不是不矜持。 晼然听得云里雾里的,觉得今个儿的人都奇怪的很。 明明她这个时辰不是读书习字的,从前还要去上凌先生的课,现在聂佑娴备嫁,她也不必上课了,每天这个时辰都是跟老侯爷去玩的,钓鱼啊,摘桑葚啊,掏鸟窝什么的…… 而且明明刚刚切磋的时候,外祖父就说,要留辅国公与秦明辰用午膳了啊,还说要开酒呢,她就是防备着辅国公,才这么着急过来的。 有这么大一闺女在这儿,怎么也能提醒辅国公一二,他不是年轻小伙子了不是? 想到这儿,晼然杏眸亮了亮,与秦明辰说道:“秦少将军今年多大?” 罗氏自认也是个爽利人了,听了晼然这话,一口热茶险些没吐出来,知道自家姑娘不矜持,但没想到这么不矜持…… “晼丫头,这小伙子今年二十,比你大,你喊他秦哥哥也是成的。”老侯爷厚着一张脸皮,就当晼然看不出秦明辰比她大,总归他外孙女不是为了问年纪,配八字的。 晼然听了这个“亲哥哥”的称呼,愣是没喊出来,含笑优雅道:“那便是比辅国公世子大两岁了,若没人提醒,倒以为是辅国公的儿子。” 晼然其实就是想提醒辅国公,他儿子都十八了,这么纠缠着她娘,不合适,但在座所有人都想歪了。 秦明辰几乎成为了熟透了的柿子,辅国公在旁遮掩道:“晼晼记性就是好,连智儿今年多大都记得。” 老太君瞧着不像样,真怕晼然再张嘴,把人孩子吓跑了,因而冲着安嬷嬷使了个眼色,瞬间男女就分成了两桌,中间还竖着一个雕花霞影纱屏风。 晼然也不明白,这么透亮的还不如窗户纸的屏风,掩耳盗铃个什么劲儿,但还是让罗氏背对着屏风而坐,自己则坐在屏风正对面,将对面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辅国公敢有什么小心思,她一个眼风杀过去。 辅国公瞧着这架势,瞬间就把秦明辰指到对面去了,结果就是,晼然与秦明辰脸对脸,隔着两个桌子,连对方脸上多个芝麻粒,还能善意提醒对方那种。 一顿饭吃下来,老侯爷喝的找不着北,辅国公也不含糊,喝得拉着罗氏的手就不松开,一口一个敏敏,晼然吧嗒往两人中间一站,嫡女的架势摆的极足:“紫烟,母亲薄醉,速搀扶了母亲回馨怡居,紫韵,立刻吩咐大厨房把醒酒汤端上来,要大海碗那种,外祖父与辅国公一人一碗,一滴都不许剩下。” 那醒酒汤,即便是不管用,也能把之前喝的酒,都吐出来。 秦明辰因为在当差,并没有喝酒,但瞧着晼然这气度风韵,眼睛都直了,没见过这么好看,又这么利落的姑娘。 老太君不敢再留人,午膳用完,便好言好语的把秦明辰给哄走了,老侯爷醉了,还没醉傻,笑着跟秦明辰打招呼:“以后·日·日来玩啊~” 晼然颇有一种想把自己的小手帕给了外祖父,让他挥舞一下的冲动…… 秦明辰回去就有点魂不守舍了,再加上辅国公隔三差五的说一声,靖宁侯府那位四姑娘,那是未来太子妃的手帕交,在京城里数得着的水灵人,秦明辰就更加摩拳擦掌了。 没等三日功夫,就有些忍不住,提着两坛子酒,奔着辅国公府就去了。 “师傅,您说我能娶靖宁侯府的四姑娘吗?”秦明辰眼巴巴的盯着辅国公,就等着辅国公点头。 这在辅国公意料之中,只板着脸训斥道:“胡说八道,人靖宁侯府的四姑娘才在府里住了三年多,哪里肯这么早议亲?怎么也得姑娘十五了再说,你着的哪门子急?” 秦明辰觉得这话有戏,她原还怕靖宁侯府瞧不上他们将军府呢,没想到,后一句,辅国公就幽幽说道:“怎么也得我先成亲,才轮得到你吧?到时候我也能有资格替你说个话。” 秦明辰聪明的很,立刻笑着说道:“师傅放心,我将围绕靖宁侯府的四条街都巡着呢,但凡有那上门找罗夫人的,徒弟定给您来送信。” 辅国公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慢条斯理的端起茶盏来说道:“不过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靖宁侯府的四姑娘是未来太子妃的手帕交,又随了她生母,长得那样好,不知道多少人惦记着,虽还不是时候上门提亲,也得殷勤着些,免得小姑娘忘性大,转头就把你给忘了不是?” 秦明辰得了提点,立刻就不同了,每日领了人去靖宁侯府周围巡逻,求偶遇,只要晼然出门,甭管是正门侧门偏门后门,定都能被秦明辰给堵了去。 秦明辰算盘倒是打得好,奈何他算漏了一件事儿。 在秦明辰假公济私巡逻靖宁侯府的第四天,一骑着高头大马的人出现在靖宁侯府的是世子门前,身后跟着几辆马车,马车上装着不少箱笼。 秦明辰在旁瞧着,只见来人身披月白色银丝滚边斗篷,翻身下马,动作行云流水,身材颀长,手里的马鞭微微握着,似是能感受到他的视线一般,如冰似雪的望过来,让人遍体生寒…… 窦瑾晖什么也没说,只一手轻抚着马儿的鬃毛,随后淡淡的望着秦明辰这个方向。 秦明辰被盯得不自在,索性大大方方的上前来问道:“在下五城兵马司秦明辰,不知这位是?” “哦,原来是秦少将军。”那个长的很好看,功夫很厉害的秦少将军。 “这位公子认识我?”秦明辰问。 “不认识。”窦瑾晖答。 秦明辰:“……”那什么叫做原来是? “既然是五城兵马司的人,正好我有事要拜托给秦少将军。”窦瑾晖许是才下了马的缘故,声音一直很冷,人也很冷,好像蕴着怒气的冰块。 “前头的镇国公府后门处,似乎有一具尸首,也不知是什么缘故,干躺在雪地里头。”窦瑾晖将马鞭递给身边的护卫,修长的手,捋着袖摆说道。 秦明辰本来不想去的,但听说是尸体,不得不去,可才招呼人走了两步,才想起来,竟是没问这人名姓,万一这人是来求娶四姑娘的怎么办? “敢问公子是?”秦明辰问。 窦瑾晖负手而立,清冽而锐利的说道:“晼晼的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