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心里有气,甩开曦然,懒得理会,总归是要挨骂,索性她也不管了,就好像她现在能拦得住罗氏一样,罗氏命不久矣,可不是什么都豁的出去,要怪就怪老夫人做事太绝。 就昀然这个轻挑模样,她都瞧不过眼,要不是她府里没姑娘,她可没脸带昀然这样的出门来,不知道的真以为是哪个楼里出来的妓女呢,放眼望去,莫说是京城,便是幽州,也没有哪个官宦人家的女儿,是这个模样的,老夫人想要用昀然攀附贵人,好歹也得让她有个官宦小姐的样啊。 曦然没想到宋氏就这么甩开了她,当下就觉得不好,今个儿怕真要一下子跌入谷底了,以后可怎么办? “昀然,你虽是庶女,但《女戒》,《女则》总是学过的吧,你虽然一直在老夫人跟前教养着,但我是给你与曦然请了先生的,曦然好歹还学会了做表面功夫,装也要装出一个名门淑女的模样来,你这般的狐媚姿态,又是从何处学来的?”罗氏冷冰冰的看向昀然,顺道把曦然也骂了。 昀然很不服气,她自小就被老夫人这般教导着,撒娇,抛媚眼,这样便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有什么不对? “母亲这是觉得祖母教导不擅?母亲当着这么多夫人的面,是在质疑祖母不成?母亲这是不孝!”昀然因为被竹板打脸的事情,一直对罗氏耿耿于怀,此刻被罗氏当面指责,愈发忍不住。 昀然说完,挺着鼓鼓的胸脯,得意的看向罗氏,她骄傲极了,祖母说的对,罗氏可以用母亲的身份来压她,她也可以用祖母的身份来压罗氏,现在,效果不是很好吗? 罗氏马上就说不出话来了。 周围的女眷们却是窃窃私语起来,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但像董府这样,一个庶女当众与嫡母顶嘴的事儿,可是百年未见。 曦然急的不得了,暗恨昀然不知天高地厚,竟敢顶撞嫡母,晼然是嫡女,倒也罢了,这下子,她是一定会被昀然害死的。 晼然窝在庄老夫人身边,适时补刀:“三姐姐,顶撞母亲,是不对的哦,你这是不敬母亲,不孝顺母亲呢。” 罗氏根本就不用说话,周围的女眷已经是另外一番神色,看人家嫡女教导的如此知礼识礼,这庶女被老夫人却教养成了这样…… “你们与晼晼都唤我一声母亲,我还念着将来我去了黄泉路,你们姐妹之间,能够相互扶持,如今看来,是不能够了,你们坏了根本,不欺负晼晼,已经是难得了。 今个儿当着京城大半女眷的面,我索性就说个明白,我是不会允许你们两个庶女与人为妾的,我罗氏的女儿,即便是庶出,也只能为人正妻,这是对你们自身的尊重,但凡有哪家府邸的人,说要迎娶你们为妾,我直接给你们一条白绫,让你们自行了断!” 罗氏宽幅袖摆一拂,高声说道:“还请诸位老夫人,夫人们,为妾身做个见证。” 庄老夫人连连颔首:“到底是靖宁侯府出身的嫡女,气势不凡,这话说的没错,与人为妾,自甘下贱的姑娘,我们容不下,今个儿老婆子记下你这话,哪怕有一日你走了,若将来你这两个庶女为攀附权势,做出不体面的举动来,老婆子亲自瞧着她们挂在那白绫之上。” 昀然还没有意识到,这两句话的意思是什么,曦然却是明白过来了,死死的绞着手中的帕子,几乎就要撕裂了去。 有罗氏与庄老夫人这两句话,哪个府邸的夫人们,敢让自己的儿子,与她们两人有牵扯?怕就是昀然爬上旁人的床,也得被人如避蛇蝎的撵出来。 高门大户,自然不会迎娶两人这般的为正妻,即便她二人用计,与人有了牵扯,怕也是无用了,一条白绫下来,旁人不会说罗氏无情,只会说是她二人不知检点,说那高门大户逼良为娼,如此一来,谁也不敢招惹她们了。 说什么只能为人正妻,可不就是要将她们两人嫁到普通人家?老夫人的算盘,这下子是彻底落空了。 曦然这次是当真哭了起来,她将来可如何是好?早知如此,她该站在罗氏这一侧才是,说不得罗氏还能给她寻个体面的婚事,现在…… 一场赏花宴,各府女眷看了一场母女大戏,兴致勃勃,意犹未尽的离开。 宋氏是怎么也不肯再回董府去的,免得被老夫人一番责骂,总归不是她让事情演变到这个地步的,老夫人要骂,尽管去骂自己逼得罗氏太狠,骂自己把昀然教导成了青楼女妓去吧。 “大嫂,你不回府了吗?”罗氏站在镇国公府门前,笑盈盈道:“现下也不急着让曦然记庶为嫡了,大嫂可以多留两日的,宋家大老爷与宋七少爷不是明日才离开吗?大嫂不如跟着一道?” 宋氏嘴角抽了抽,听了罗氏这话,才算明白,原来罗氏早就知道,让曦然记庶为嫡是个幌子,先前在许多人面前说曦然已经定了亲事,尽是为了今日。 宋氏上了马车,抿了抿唇说道:“三弟妹,母亲吩咐的事情,我这个做儿媳妇的,不得不做,还请三弟妹不要往心里去才是。” 罗氏笑盈盈的点头道:“大嫂说的是,我被逼无奈做的事情,也请大嫂不要往心里去。”比如董大老爷因为这件事情,被影响的仕途。 宋氏只觉得脑后发寒,放下帘子,还是心有余悸,摆着手道:“快些走,赶快回幽州去。”若是走的迟了,罗氏连她也恨上,那才是得不偿失,只要罗氏活着一日,这董家,就是她的背景最强大,连老夫人这个婆母也得靠后。 晼然跟罗氏一辆马车,回了董府,一路上将罗氏夸了个天翻地覆,几乎就要开了花,罗氏只是笑着抚着她的头,看着她喜笑颜开的模样,后来沉沉的睡了去。 晼然暗中摸了摸罗氏的肝经,不敢用太大力气,但也摸到许多的结节,晼然暗暗攥了攥拳头,罗氏的病,不能这么拖下去了,刘太医的药太温和,而太猛烈的药,罗氏虚弱的身子受不住,她要赶快给罗氏按摩了,只不过,这个前提是,没什么事情,再让罗氏动肝火,不然多少汤药按摩都无济于事。 晼然并不理会后面马车里的昀然与曦然,古代对女子其实残酷的多,名声这两个字,尤其重要,罗氏没打没骂的,就让两人的名声毁了,还没有牵累了她,已经是难得的了。 在晼然看来,这件事情也算不得差,若曦然与昀然能就此安份下来,将来寻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好好过活,也没什么不好,晼然从来不觉得傍大款攀权贵的女人,能过的幸福,在这一点上,罗氏算是对的起这两个庶女了。 马车在二门处停下,罗氏睡得有些头昏,便往兰雪堂去了,晼然杏眸滴溜溜的转了一圈,与紫烟咬耳朵道:“镇国公府出了那么大的事儿,二姐姐也没有去成幽州,总要有个人去跟祖母说一声才好。” 紫烟扫了一眼后头的马车,曦然与昀然正缓缓下车,看这架势,必定是要往集福堂去的,但晼然的眼眸里,似是有亮闪闪的小星星,分明就是要去捣乱的,紫烟趁着罗氏不注意,偷偷的点了点头,吩咐雪遥跟着。 晼然年纪小,一蹦一跳的往集福堂去,昀然与曦然都是大姑娘了,自然不能像她一样,把裙子跑开了花。 “祖母~祖母~”晼然如同报喜的小喜鹊一样,飞进了集福堂,面上却不是喜色,肉墩墩的身子,直接冲着老夫人撞过去,扁着小嘴儿,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董老夫人看到晼然,就心疼她那好几口大箱子,这会儿见晼然进来,立刻黑了脸:“你不是与你大伯母,二姐姐一道去幽州了吗?” “我想去的啊~可是二姐姐不去了~”晼然趴在董老夫人的腿上,这个事儿,她才没闲心跟老夫人解释,一会儿曦然自然会说的。 “怎么就不去了!为什么不去!”董老夫人心情极差,她连银子摆设都搬去了醉霞院,为什么还没有送走这个瘟神! “大伯母让我不必跟去了~我就不去了~可是,祖母~”晼然肉乎乎的小手,用力扯着老夫人的蜀锦袖摆,嘟着小嘴巴说道:“大伯母把我的大白菜带走了呢,怎么办?还有一个装银子的小匣子,里头有一百两银子呢。” “什么大白菜?”董老夫人一点儿也不喜欢罗氏,更不喜欢罗氏生的这个小傻子,从前不会说话的时候就不喜欢,现在会说话了更加不喜欢,怎么那么唠叨,还说不清楚重点,跟她说话,费姥姥劲了。 “就是那个半人高的大白菜啊,抱着凉沁沁的,可舒服了。”晼然忽闪着水濛濛的眸子,一脸向往。 “什么!你去幽州带银子也就罢了,带那个做什么!”董老夫人几乎要暴走,那可是难得的好东西,整玉雕刻的啊,她琢磨着还能从晼然那里匡回来,没想到,被宋氏带走了! 晼然一脸无辜,板着小脸,认认真真回道:“因为晼晼要抱着睡觉啊。” 晼然很努力的比了比自己的身高,笑眯眯的说道:“跟晼晼一般高,抱着正正好哦~” “还愣着做什么!”老太太看着身边张大了嘴巴的李妈妈,怒吼道:“还不快些将东西追回来!” 晼然把重点表述完,昀然与曦然也进来了,昀然豪迈大哭,直接扑到了老夫人怀里,曦然则神情呆滞的,在一旁垂首站着抹眼泪,跟风中的小白花一样儿的…… 老夫人正在气头上,两相数落:“曦然你为什么没去幽州?昀然,你为什么哭?” 晼然趁着老夫人骂人的功夫,哼着小曲,出了集福堂,心里美滋滋的,才行到集福堂门口,就见门前青石小径上站了一人,乌沉沉的眸子,上下打量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