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凌子枫的事儿，就这么不了了之，倒是第二天，宋红果知道乔永辉为什么借钱了。　　 上班路上，碰上赵振华，从他那里听说的，原来乔永辉还有个姐姐叫乔静怡，前年嫁到别的生产队，按说她的成分，不好找合适的人家，但谁叫乔静怡长得标致呢，总有男人贪恋她好看就顾不上成分了，乔家也觉得这是条出路，所以哪怕上门提亲的人家里穷的叮当响，长得也远远配不上乔静怡，还是答应了这门亲事，然而，好日子仅仅过了大半年，噩梦就开始了。　　 对方脾气不好，稍有不顺，就摔摔打打，后来更是上升到打人，乔静怡就成了出气筒，自此后，身上小伤不断，偏娘家这边又没法帮她出头，于是，男方家就更变本加厉的欺负，直到前天，对方喝了酒，下手越发没了分寸，以至于乔静怡直接小产了，昏迷不醒，男方家这才怕了，却也因为舍不得花钱，没送医院，而是先叫了村里的赤脚医生给开了些药吃，等到了夜里，人烧的迷迷糊糊，赤脚医生都兜不住了，开始催着送医院，男方却还是没听，而是派人来通知乔家，把乔静怡给领回去。　　 乔永辉去接的人，见了姐姐的惨状，实在没忍住，激愤之下动手打了那个男人，还把对方家里也砸了个干净，这才把乔静怡送去医院。　　 屋漏偏逢连夜雨，杜兰知道这事儿后，刺激之下，老毛病也犯了，还很严重，不得已也住院了，现在乔家，只剩下乔静姝带着小侄子了。　　 赵振华说完，末了感慨道，“永辉太难了，乔家以前好过的时候，他还小，没跟着享啥福，倒是落难了，他跟着一起受罪，他大哥生病没了，给他留下个侄子要养活，本以为静怡命好点，嫁出去了不用再吃苦，也能给乔家减轻点负担，谁想……现在又变成这样了，比之前还不如，以后日子说不得更过不下去，永辉可咋办啊？”　　 他都替他愁的慌。　　 宋红果见状，拧眉沉吟道，“他姐姐这种情况……咱们村里是不是不好上门去帮着讨公道啊？”　　 赵振华点点头，叹道，“要是别人家的闺女被婆家这么欺负，那娘家肯定是打上门去的，把男人打个半死不活都不会有人说啥，但乔家……实在不宜高调出头，永辉昨天就没忍住动了手，也就是静怡伤的太重，男方那头到底理亏，这才没较真，不然，永辉指定脱不了身。”　　 宋红果明白了他的意思，一时无言。　　 赵振华又问，“永辉是不是找你借钱了？”　　 宋红果看他一眼，倒也没隐瞒，点头“嗯”了声。　　 赵振华笑着冲她竖起个大拇指，“还是你仁义。”　　 宋红果好奇的问，“他也去找你借了？”　　 赵振华道，“嗯，可我哪有啥钱啊？我和你嫂子存了这么多年，手里也就七八块私房钱，给了他五块，住院根本不够，我倒是让他去找我爹借，可他没听，转头就走了，我猜着，他就是找你去借了，你借了多少？”　　 “三十。”　　 赵振华默了片刻，又冲她竖起大拇指，“这年头，舍得借钱给外人的，那都是再生父母啊，我替他谢谢你，表妹啊，好人会有好报的，永辉这人也仗义，是个知恩图报的……”　　 宋红果笑着打断，“行了，表哥，我借钱给他，不图什么的，邻里之间，说这些不见外吗？再说，谁还没有用到别人的时候了？”　　 “对，对，是这个理儿……”赵振华不停的点头，“行下春风才能有秋雨，不过，表妹啊，虽说一个村里互相搭把手是应该的，但你也不能手太松了啊。”　　 “放心吧，我只救急不救穷。”　　 “这就对了，不然，有些没脸没脸的非缠上你不可。”　　 俩人说完，宋红果骑车匆匆赶到医院，顾不上去找乔永辉，就来手术了，连着做了两台，才得了空闲，找护士一打听，得知乔静怡住在外科病房，至于杜兰则在内科。　　 她还没进病房，就在走廊上看见了乔永辉。　　 乔永辉靠墙站着，低着头，整个人颓丧阴郁，见到她，眼里才有了几许鲜活和光彩，却也紧张不自在，“你，你怎么来了？”　　 宋红果指了下另一头的走廊，解释道，“我在那边妇产科上班，顺路过来看看，你姐和你妈，怎么样了？”　　 乔永辉苦笑道，“还行……”　　 一个生不如死，一个则恨不得死了不要再拖累子女，不管哪一个，他都劝不了，因为他无法成为她们的依靠，她们活着看不见希望。　　 宋红果道，“总会好起来的……”　　 乔永辉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紧紧的盯着她问，“真的会好起来吗？”　　 宋红果神情坚定的点点头，“会有那么一天的，前提是，你自己不放弃。”　　 乔永辉心头一颤，喃喃道，“不放弃吗？只要不放弃就行了？”　　 “嗯，当然，除了不放弃，也得努力，然后就可以静待花开了。”虽然这个过程很长，需要二十年，但坚持下去，总会等到曙光的。　　 哪怕这番话有些空泛，乔永辉还是从中汲取了到了一丝力量和希望，他沉重的“嗯”了声，又补上一句，“我会努力的。”　　 宋红果离开时，塞给他一包红糖，大约半斤，乔永辉没拒绝，等他进了病房后，她转身去找邹兰兰。　　 也是巧了，邹兰兰正好负责乔静怡这个病房。　　 邹兰兰听说是她认识的人，拍着胸口跟她保证会多照顾一下，她抓了把糖，塞她口袋里，表达谢意。　　 邹兰兰悄悄含嘴里一颗，跟她分享秘密，“刚才还来个人探望乔静怡，你猜是谁？”　　 宋红果眼神闪了闪，“谁啊？”　　 邹兰兰冲她挤眉弄眼，语气变得悠长，“原先咱食堂的，王二妮。”　　 宋红果嘴角抽了下，还真是她啊，这是还没死心吗？　　 邹兰兰神秘兮兮的道，“据我观察，王二妮来压根不是看病人，而是奔着病人家属来的，当时缠着人家说了好一会儿话呢。”　　 “然后呢？乔永辉是什么反应？”　　 “原来他叫乔永辉啊？名字还怪好听的，他脸色很冷，也很不耐烦，不过，后来王二妮不知道说了啥，他表情就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