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款造型很能够突出身材曲线，也很有时尚的感觉，但是不够有艺术气息。 威尼斯电影节的评委，历来注重演员的内涵，这套衣服不能够有效传达这一点，对最终评奖不利。而且，这套衣服太规矩了，没有特色，很容易被同类型装扮的欧美女星比下去。”</p>　　苏慕娥对第二款的分析，非常符合监制和反对这一款造型一方的顾虑，令不少人听得频频点头。</p>　　吕千看到苏慕娥得到了不少人的认可，就不能甘心，脑子飞快地转了转，很快就想到了反驳的说辞。</p>　　“这些都是你的个人看法，姑且算你对第二款造型的评价有点正确。你怎么就能确定，第一款造型，不会因为它完全不同于欧美打扮的清新可爱感，反而更能得到外媒和评委的青睐，不会令他们眼前一亮呢？”</p>　　因为前世就有亚洲女星的造型团队有这样的想法，结果在红毯上被秒成渣，被外媒各种调侃取笑！</p>　　苏慕娥在心里说出了答案。但是对这些人，她没办法将实话说出来，抬头看到总监似乎对吕千的反驳不是很认同的样子，略微考虑了一下，没有回答吕千的提问，而是将问题不着痕迹地转移给了总监。</p>　　“总监，我只是按照老师的要求，说出我的个人看法，至于如何决定，还要您和各位老师定夺。”</p>　　“嗯。”总监点点头，在吕千又要质问之前，先开口叹息了一句：“不得不考虑这个可能。这次来走红毯，高层的意思很明显，能够亮眼一点最好不过，但是最重要的还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p>　　吕千看到总监越来越向着苏慕娥，心里就多了一口气，立即质疑起来：“就算是这样，那她什么方案都不想选，现在剩下的时间这么短，哪够研究新方案，做新服装的？再说，谁就能保证，研究出的新方案，就比原来这两个备选的好？”</p>　　吕千一边说，一边背对总监，用眼睛剜了苏慕娥一眼，“有些人，就是没事找事，资历不怎样，事儿倒是不少。”</p>　　总监听了他的话，面色沉重地站起来，踱了几步，眉头，也随之微微拧了起来：“你说的也有道理，余下的时间确实太短了。”</p>　　吕千得意一笑地勾了勾唇，盯着苏慕娥冷笑了一下，马上又将话接了过来：“总监，要不我看也可以给她一个机会。她刚才不就说团队提供的哪种方案都不想选么，那怎么造型，她心里肯定已经有主意了。就让她自己弄呗，要真比我们的好，就用她的，我们也不是不为公司和同事考虑的人！”</p>　　吕千笃定苏慕娥只是一个没见过大场面的小新人，根本不懂造型设计，点评别人作品的时候能凭小聪明逞点口舌之快，等到让她自己说怎么做的时候，就该两眼一抹黑，大脑一片空白地慌了。</p>　　他提出这个建议，就是为了看苏慕娥慌乱推拒，阵脚大乱的样子，好寒碜寒碜苏慕娥，给自己再多找回点面子，顺便也杀杀苏慕娥的威风。</p>　　他却没想到，苏慕娥心里确实有自己的想法，而且，也有行动的计划，只是犯难现在剩下的时间这么短，怎么才好提出来，既不让总监觉得她在找麻烦，又能让总监同意她去尝试。</p>　　现在他的挑衅，刚好给了苏慕娥一个大好的机会，说出自己的想法！</p>　　“总监，我心里确实有一个设想。既然吕老师认为我应该尝试，不知道您是否可以给我这个机会？”苏慕娥抓住时机，立即对总监提出了请求。</p>　　总监的目光在她和吕千身上寻梭了一秒，随即没所谓地点了点头。</p>　　“你试吧，你弄的不行，到时候就用第二款方案走红毯。都散了吧，就这么定了。小邓小王，你们先按第二套方案写通稿，明天下午之前交给我。”</p>　　总监也没对苏慕娥报什么期望，给宣发安排了工作，就赶紧摆手，让其他人都离开。</p>　　出门的时候，吕千故意用手肘撞了苏慕娥一下，在与她擦身而过的时候，冷冷地吐了一句“不自量力”。</p>　　其他先后走出来的人，虽然没有像吕千一样情绪外露，但是看着她的眼神，多少有点大同小异的看法。</p>　　最后出来的耿哲和罗燕，跟着她一起回到了为她预定的房间。</p>　　三个人一进门，耿哲就马上快速反锁了房门，将罗燕支到了里面的卧室里，自己在客厅里质询苏慕娥。</p>　　“苏慕娥，你今天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第一部电影就得了个大奖的提名，人都飘起来了，不知道天高地厚了？那些资深造型师，公司股东都要给几分面子，你却当着总监的面，那样批判贬低他们的作品，你知道他们的人脉关系有多深吗，你还想不想在圈子里混了？”</p>　　苏慕娥等着他把质问的话都说完，才给他倒了一杯水，递到了手上。</p>　　“别生气，喝口水。”</p>　　“你――”</p>　　“你觉得我是那样头脑容易发热的人吗？”他不肯喝，苏慕娥干脆自己喝了一口，然后才坐到沙发里，微笑着反问他。</p>　　她的笑容和问题，让耿哲心口一堵，情绪却莫名降下了几分。</p>　　他怎么可能觉得她是头脑容易发热的人，如果他觉得她是，他当初就不可能答应做她的经纪人，可是……</p>　　“那你今天是怎么回事？”</p>　　“因为那两款造型确实不合适，我不能为了恭维他们，就拿我自己的前途冒险。”</p>　　“第一款风险太大，第二款总还可以，有没有艺术气息，真有你说的影响那么大吗？”耿哲看着她，怀疑地问。</p>　　苏慕娥看了他两秒钟，心里默默叹了口气。现在的耿哲，终究还不是那个身经百战，见多识广的著名经纪人。</p>　　他现在还不知道，一场红毯上面，有多少暗流汹涌，一个微小的差别，又能造成怎样悬殊的结果差别。</p>　　但她相信，不论如何，耿哲是站在她这边的，所以，她干脆没有多做解释，只是认真地凝视她的眼睛，肯定而明确地告诉他：“相信我，绝对有差别。”</p>　　她的眼神太沉静，仿佛经历过一般笃定，像是有一种魔力，让耿哲轻而易举就被说服了。</p>　　只是，还有一个现实的问题摆在面前，让他没法完全放心：“那就算有差别，你不想穿，你有自己的想法，总可以和总监商量，让造型师按照你的想法做出来。现在你把事情揽到自己身上，所有人都等着看你的笑话，你三天之后打算怎么办？”</p>　　苏慕娥自信一笑，向着耿哲招了招手，让他附耳过来，在他耳边，压低声音说了自己的计划。</p>　　“真的可行吗？这个法国华裔留学生，你了解吗？”</p>　　耿哲也配合地压低了声音，却是一脸的不确定。</p>　　一个服装设计学校，还没毕业的学生，能在三天之内赶制出一套礼服，他相信。但是要说这样一个普通的学生，能做出她说的那种，可以兼具美感和特色，并且适合亚洲女星穿着，而且造型效果，绝对超越公司里那些资历深厚的老牌设计师，设计出的效果，那他真是没办法相信。</p>　　“可不可行，三天后不就知道了？”苏慕娥故意卖了一个关子，笑着对耿哲说：“你先帮我找到这个学生，和她约一下见面时间吧。我保证，结果会让你很惊喜的。”</p>　　“但愿是惊喜，不是惊吓。”耿哲无奈地站起来，看了她一眼。</p>　　“我的前途已经和你绑在一起了，随你折腾吧。”耿哲这个人，选择艺人和带艺人的保准就是，疑人不收，收人不疑。</p>　　他既然决定带苏慕娥，又始终最看好苏慕娥，那么，不论前途是光明还是黑暗，他都会坚定地走到底，不会后悔。</p>　　他说着，快步向门口走去，苏慕娥看着他的背影，感触良多，在他就要拉开门出去的时候，她开口叫住了他。</p>　　“嘿，你的伤口没事吧？”</p>　　“小伤，走了。”</p>　　耿哲很快离开，他离开之后，罗燕就立即从卧室里走了出来。</p>　　“慕娥姐，不会有事吧？”</p>　　罗燕尽管机灵干练，但现在毕竟年龄还小，阅历也少，难免有点沉不住气。</p>　　苏慕娥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对她自信地微笑了一下：“放心，不会。”</p>　　只要让她见到那个学生，一切都将迎刃而解。</p>　　那个学生，名叫陈露，会在未来成为一个震动国际服装设计界的服装设计大师，她将引领中国风元素在国际服装设计中的风潮，并成为其中首屈一指的代表人物。</p>　　不过，现在，在2003年的夏天，陈露还只是一个不得志的学生。她的导师不欣赏她，屡次打击她将中国风融入西式礼服的设计理念。</p>　　苏慕娥曾经看过陈露的访谈，在访谈里，陈露曾非常惋惜地说过，那些后来在各大秀场，大放异彩、备受追捧的作品，其实有不少是她原本要作为毕业作品，在若干年前的毕业演出时就要展出的。</p>　　她当时甚至已经做出了成品，但由于当时的指导教授激烈地否定，她只能无奈放弃。假若当时的教授对她的设计理念不是频频打压，而是多少给她一点鼓励，也许，中国元素可以在世界服装设计的舞台上，更早赢来自己的时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