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只有五口人，爸爸租的小船，这里叫“七板子”，是朱自清在《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说过的那种“淡蓝色的栏干，空敞的舱，……舱前是甲板的一部。面有弧形的顶，两边用疏疏的栏干支着。里面通常放着两张藤的躺椅”。</p>　　当船工把船摇过来把缆绳拴在岸的石头墩子，然后招呼大家去的时候，最兴奋的是小弟，但是爸爸却不让他先；最害怕的是妈妈，只是在孩子们面前不得不强撑着！爸爸先在船工的搀扶下了船，然后和船工一边一个地拉婉、兰馨去，小弟等不及了，妈妈只好不断叮嘱着已经去的婉姐俩，一边让爸爸把他拉了船，然后才是妈妈去。</p>　　姐弟三人争吵着坐什么地方，最后不得不听从爸爸的安排：</p>　　在前舱的两个藤椅之间加放着一个小凳子，婉、兰馨和爸爸坐在前舱，小弟和妈妈坐在摆放着凳子和小桌子的舱里，当然啦，条件是买的吃食小弟可以多吃！而且，还可以在途再买些他喜欢吃的！</p>　　等一家人终于在晃晃悠悠的七板子安顿好了，爸爸才让船工开船离岸。这个时候，天已经暗了下来，船工早已经在他把船靠过来的时候把挂在棚顶的前后两盏彩灯点亮了，当人安静下来的时候才发觉这灯很漂亮呢，婉和兰馨欣赏着头顶的彩灯的图案。</p>　　爸爸点一支烟，悠闲地把头靠到躺椅，指着两岸对一家人说：“现在才是秦淮河最美的时候呢！”</p>　　于是，婉和兰馨想起了朱自清的描写――</p>　　“这灯彩实在是最能钩人的东西。夜幕垂垂地下来时，大小船都点起灯火。从两重玻璃里映出那辐射着的黄黄的散光，反晕出一片朦胧的烟霭；透过这烟霭，在黯黯的水波里，又逗起缕缕的明漪。在这薄霭和微漪里，听着那悠然的间歇的桨声，谁能不被引入他的美梦去呢？只愁梦太多了，这些大小船儿如何载得起呀？”</p>　　“一眼望去，疏疏的林，淡淡的月，衬着蓝蔚的天，颇像荒江野渡光景；那边呢，郁丛丛的，阴森森的，又似乎藏着无边的黑暗：令人几乎不信那是繁华的秦淮河了。但是河眩晕着的灯光，纵横着的画舫，悠扬着的笛韵，夹着那吱吱的胡琴声，终于使我们认识绿如茵陈如酒的秦淮水了。此地天裸露着的多些，故觉夜来的独迟些；从清清的水影里，我们感到的只是薄薄的夜――这正是秦淮河的夜。”</p>　　“……”</p>　　爸爸叹息着：“这朱自清先生是怎么写的啊，只看着字那么的美，现在真看到了和他看到的差不多的情景时候，我却是只能欣赏而无他那样的笔啊！”</p>　　婉闻声转过头去，望着好像是陶醉在这秦淮河的桨声灯影的爸爸，也是深有体会地点了点头，拉着兰馨的手，左右顾盼着这夏夜里明媚的秦淮河！</p>　　喜爱音乐，歌唱得也很好的兰馨，不断地问爸爸为什么没有歌妓的船来，并且央求爸爸如果有来的，一定要让那歌妓唱歌！可是，爸爸却是不敢答应的，妈妈可是在后舱呢，但是却又被兰馨的磨、婉渴望的眼神所打动着，当然他自己内心里肯定也是非常希望的，掉转头看向妻子。</p>　　妈妈却装作没有看见，嗯，她早听到父女两人的话了！</p>　　看到妈妈的表情，婉估计妈妈是不会答应的，拉了拉妹妹的手，示意她算了。可是兰馨可不会这么随便地放弃，看到后舱里坐着猛吃东西的小弟，想起一直来来往往的歌妓艇子和货郎艇子，心里已经有了计较，转过头去，偷偷地在姐姐耳边嘀咕着，婉小声说：“兰兰，能行吗？别让妈妈生气！”</p>　　“放心！等着看我的！”兰馨神神秘秘地说。</p>　　船工慢慢地摇着船，前舱里的父女三人仍然对着水岸的景色谈论着，一会儿诗，一会儿的。后舱里的小弟已经不甘寂寞地把凳子一点点地挪到了靠近前舱的位置，听着爸爸和姐姐们的谈话，虽然插不嘴去，但是总能从他的视角看着再打岔去。妈妈担心小弟的安全，虽然在船是有些怕的，但是船工稳稳地摇着桨，适应了这七板子规律的摇晃后，妈妈也放松了对小弟的看管，而且自己也被外面的景色所吸引而一点点地靠近了前舱。</p>　　兰馨看到小弟靠近了前舱来说话，感觉可以开始实施计划了，把姐姐让给她坐的藤椅和姐姐坐的板凳换了，转过头去也靠向了小弟。婉知道兰馨要和小弟“做交易”的，也相信小弟会被她给说动的，终究小弟只是个十岁的孩子呀！</p>　　说着话，从对面划过来两艘小艇，船首的灯和前面那些超过去或者对面划过去的都不一样，兰馨早看出其的一艘是等的歌妓呢，马悄悄地对小弟说：“到了你说话啊！”</p>　　小弟也看到了划过来的小艇，听到二姐这一说，不管不顾地大声叫了起来：“妈妈，妈妈！我要吃东西！”</p>　　妈妈说：“现在河呢，哪里去买东西吃？何况这桌子不是还有很多吗？”</p>　　小弟说：“我要喝汽水！没有了！今天那么热呢！”</p>　　妈妈有些生气了，正准备骂小弟呢。却听到过来的小艇传过来叫卖声：“香烟洋火桂花糖！卤鸡卤蛋卤鸭掌！茶水啊！汽水啊！”</p>　　小弟听到后更精神啦，反身抓住妈妈的手膀子摇着：“妈妈，妈妈！我要喝汽水！还要卤蛋！”</p>　　兰馨也拉着姐姐的手暗示一起帮忙说话，于是，姐俩的默契使她们几乎同时说道：“爸爸，卤鸭掌好吃吗？我也想吃！”</p>　　爸爸回头看了看妈妈，说：“给孩子们买点儿东西吃吧，反正也是出来玩的嘛，让他们高兴高兴吧。”见妈妈没有再说话了，招呼着过来的货郎艇子，并且让自己船的船工把船停下来。</p>　　那两艘艇子在这并不宽敞的河道行来，其的一艘要和婉家租的靠，必然是要拥堵起来，那另外的一艘歌妓艇子自然也慢了下来，舱首坐着的两个歌妓手里抱着乐器，看到了这有客人的艇子是孩子多，并没有她们所希望的肯出钱但是却也色迷迷的男人们，本来肯定是不会停下来的，但是现在被迫着停了，却不好催促。</p>　　兰馨知道机会来啦，马对爸爸说：“爸爸，那艇子的小姐手里抱着的是什么乐器啊？”</p>　　爸爸一边等着货郎艇子靠稳当了，一边往那歌妓艇子看了一下子，对兰馨说：“哦，那是琵琶和月琴。”</p>　　婉凑去说：“哦，那是琵琶啊！我记得白居易的《琵琶行》呢，‘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真有那么好听吗？我们还真没有听过琵琶的乐声呢！”</p>　　兰馨接着说道：“啊，月琴？月琴的声音是怎么样的呢？她们如果和着这样的乐器声音演唱出来的歌声该有多么美好呢？”</p>　　爸爸让妈妈和货郎艇的货郎买着吃食，一边拿东西交钱，看着陶醉在对学的思绪的婉，和一脸向往憧憬的兰馨，咬了咬牙，回头对妈妈说：“既然来了，干脆让孩子们好好感受一下秦淮河特有的美吧！你知道的，明清时期的‘秦淮八艳’的故事的啊，像《桃花扇》里的李香君，那也都是真正心灵和容貌才艺同样都美的啊！”</p>　　也不等妈妈说话，转头对那差不多已经停下来在等着货郎艇子离开好去找生意的歌妓艇子高声叫道：“小姐，你们可以弹奏琵琶月琴为我们演奏《茉莉花》吗？”</p>　　那两个歌妓没有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有生意来，一愣之间非常高兴地说：“先生，当然可以啦！”</p>　　于是，货郎小艇划开后，那艘歌妓小艇靠了过来。</p>　　婉和兰馨充满了期待地望向灯下的两个歌妓，却只见到浓妆艳抹的两张脸，不由得相互交换了一个失望的眼神。接着期待地等着她们演奏的乐器和唱的歌了。</p>　　那个抱着琵琶的向抱月琴的点点头，然后弹奏了起来，从水面飘过来的琴声显着琴的质量并不好，演奏的手法也并不娴熟，但是第一次听这两种乐器演奏的姐俩没有看到爸爸微微皱起的眉毛，以为是这样的吧，仍然显出陶醉像。幸好一段过门后，那抱月琴的边弹奏手里的月琴边开口唱起的《茉莉花》还是不错的。</p>　　然后，爸爸没有再给姐俩点歌了，付了钱接着前行。而婉从刚才爸爸对妈妈说的话听到了“秦淮八艳”和《桃花扇》，知道这间有故事，让爸爸讲，那让吴三桂冲冠一怒为红颜的陈圆圆，那让四大才子冒辟疆、侯方域倾心敬重的董小宛、李香君……都是这秦淮河畔琴棋书画精通又各有擅长，更兼人品与美貌并重的歌妓呢，那须眉男子不让分毫！</p>　　学素养深厚，讲课都如演讲的爸爸说起这些故事，精彩极了，而那“那须眉男子不让分毫”的点评，让婉和兰馨听得热血沸腾，坐在藤椅的兰馨更是一下子忘记了是在船，挺身站起来，挥手高声叫道：“好！啊～”</p>　　后一声“啊”发出的同时，她的头撞到了前舱的顶棚，挥出去的手把顶棚挂着的彩灯给打了下来，差点掉到秦淮河里去了！她自己呢，也因为突然站起来把小船给弄得一阵大力的摇晃，重心不稳歪向了船边，想稳住身体吧，手抓不到东西，脚下又绊住了舱板，那么一头栽向秦淮河！好在婉虽然事出突然却也凭借多年太极拳锻炼出来的敏捷身手，一把抓住了兰馨的一只脚，赶去又抱住了她的腰，才让兰馨只是双手摸到了秦淮河的水！</p>　　也幸好船工身手不错，也很镇定，在那么一阵巨大的摇晃还是把稳了船，即使这样，也是让一家人惊吓得够呛 ―― 妈妈说不出话来，只是抱着小弟傻呆呆地坐在后舱里；兰馨被姐姐抱着，姐俩都有些发抖呢，要知道这是晚在秦淮河啊，而从小生活在山区的姐俩可是不太会游泳的呢！然后，爸爸非常严肃地告诫着兰馨不许再乱动了，又让婉给看住她，然后赶紧让船工往回划去了。</p>　　等差不多快过去了一刻钟，船行又已经平稳下来了，一家人也已经从惊吓恢复过来了，兰馨靠着姐姐，看着妈妈和小弟，自己到先笑起来了，然后大家想起了她刚才的狼狈相，更笑起来她来！</p>　　在这惊吓和欢笑声，一家人下船，乘车，回家去了。</p>　　</p>　　/html/book/42/4266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