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续
不论是修士这边还是修炼者这边,不老不死都并非难事。永生因为是很古老,很有积累的技术而无人在意。 正因如此,这么一个老态龙钟之人称得上是绝无仅有。尽管他确实算是老祖,但能外表衰老至此,却令人闻所未闻。 即使身上傍有再多疑难杂症也不至如此。其究竟何至于此无人知晓。为了解答疑惑,不少人会提出各种牵强附会的解释。 外人如此,尚可眼不见心不烦。自家小辈如此,却让这个老祖竟气得背过去。 要说这老祖也确实没几年活头了,其自身的虚弱任谁都知道。分明是他把老祖气背过去,但并没有谁因此苛责于他。只能说大家都对这个老祖的身体状况心知肚明。 往常这老祖还是能自己恢复过来的,但这次不一样。这老祖的衰竭环环相扣,眼看着就不行了。 据传之前这老祖还赫赫有名,现如今虽然早已不是顶梁柱,但其却依然受人尊敬,人们第一时间把他送到了医院。 老祖自己是不愿意进医院的。这些医院大多以修士的理论建设,使用着各种复杂高级的设备,但凡老祖自己有点意识的时候,他都是不愿意去的。但显然,家族里相对年轻一点的还是对修士的法术抱有更多信任。 毕竟修炼者们当下弱势,而修士们的法术看起来花里胡哨,好像先进了多少代一样。多数没什么特殊背景的人都是倾向于修士带来的各样法术的。毕竟不论这么看,修士们的法术都比修炼者们的传承看起来更写实。 人人都知道老祖固执,这一次老祖被气倒也是因为家里的年轻小辈不听教诲,争辩起来气血翻涌。 这小辈实际上是颇感不服的。毕竟家里人人都不至于那么排斥修士带来的东西,偏偏这老祖死活不信,甚至因此出这档子事。 话虽如此,他也还是心怀愧疚的。这老祖生平不坏,就只是固执而已。其一病倒,家族里大大小小的人都围着他转,很快把他送进医院。 毕竟他们不是老祖,他们可没有多余的方法来救人,出了事最好的办法还是送医。 检查的结果很不好。很快就进展到了须得转化为适格者的体质才能保住一命。家族里很快把钱凑齐,转化很快开始了。 这适格者体质相传不会死亡,就算承受再大的致命负担,也总能适应,最终伤势恢复,活动自如。这老祖之前怎么也不肯接受转化,自称修为更甚,区区适格者的体质根本无力负担他的活动。 现如今这老祖自己被检查出来全面器官衰竭,命不久矣,也由不得他了。当天凑齐钱,当天就完成了转化,整个人放在有维生系统的房间里,进行收尾阶段的看护。 虽然无人责备,但这小辈却翻来覆去睡不着。他不知道这老祖究竟有过什么事迹,如何远近闻名,他只觉得寝食难安,大晚上睡不着,起身去看那老祖。 修士们聚集的地方仍旧没有夜晚,但他们这些地方的照明却会暗下来。虽然看不出亮来,但根据温度不怎么变化来看,他们这里的夜晚大概只算是障眼法。 不论是否是障眼法,总之大多数人都去休息了,他去老祖病房的路途上都没什么人。一路上灯火通明,唯独他老祖那维持装置应该常亮的房间没有光。 小辈自然心中一惊。他完全不知道这老祖与何人有仇,现在到底发生什么,有何危险,他一概不知。他只顾推门而入,却发觉整个房间的供能都被切断了。 老祖照理来说已经不会死透了,现在的情况说不上究竟是何程度,但这个心虚的年轻人却心神不宁。他不知道为什么。 在其大脑一片混乱的时候,他只觉突然记起一些什么。他好像能想起不少他老祖自己记得的东西。然而他却无法对此定性。因为显然有些东西不属于他的老祖。 这么多异常的感觉之中,唯有神志不清最真实。失去意识好像只有一瞬,他却从床上猛然惊醒。各种有的没的他全都想起来了。 这记忆不完全属于他那老祖,还属于更早的时候。不同的个体之间,不同的时代之间,一种他未曾接触过的连续性自他体内扩散。 这份记忆不完全属于他们老祖,却也确实属于他们的老祖。他的老祖属于过程中的一个继承人,严格意义上来说,从某一时刻开始,他的老祖也和他一样,想起根本不属于他的记忆。 他突然就不在意是谁谋害了他们的老祖了。他想起了更早之前的使命,想起了完全不同的东西。 觊觎命运的权柄的人很多,但鸟笼的意识却能防御得滴水不漏。通过对气运产生直接的影响,这鸟笼可以让不怀好意者短时间内迅速走向衰落。已经有不知多少人就此被击落了。 然而他的老祖却已经找到了一线生机。这一线生机正是他这老祖受人敬重的原因。他的老祖只是显老,人并不老。没有人会因为他长的老而尊敬他。 这跨时间跨个体的条件连续性已被使用过多次。但时间向后推容易,往回倒却不容易。向后跳跃时总会积贫积弱,但向前逆转却截然相反。 他的老祖曾成功在一定程度上向过去投放连续性,但并未完全成功。但好歹跨时间连续性的倒转却并非完全不可能。只要再多一点时间,他确有可能彻底将其完善,最终有了与鸟笼的意识对抗的资本。 只要他成功了,那么再换几个人,在传承几次,他总归能成。 身体修复的成果很不理想。老祖的器官衰竭反反复复,甚至不断出现各种骇人的内外伤,每一次修复都让其下一次受伤更加严重。家族里其他的人手忙脚乱,他却一眼都未曾去看。 基本上没有人知道他前一天晚上来过,但却有一个人知道。他们家族里有去当修士的一个分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