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逃!”</p> 我大声呼救并奋力向教学楼跑去,谁知脚下的“鬼东西”竟将我绊倒,它们迅速伸出触角将我控制在地,手心里的异物也已全部深入皮肤,开始在皮肤下面蠕动。 </p> 难道我还在做梦?怎么可能会发生这样的事!</p> 我尝试挣脱这“鬼东西”的束缚,但它们和我手的异物一样,但凡我挪动一下,被它们捆绑的肉体会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p> “秦圣,你在干什么!”</p> 班主任站在三楼的某间教室里,早在下雪之前注意着我的一举一动。我偷摸吃东西的时候,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在地耍赖却着实把她的老脸丢尽了。</p> “秦圣,你还不给我起来!”班主任打开教室的窗户,严厉道。</p> 这下我可出名了,全校人都知道我这个在地打滚的小丑叫秦圣了!</p> 我不敢再抬起脸,完全能够想象出班主任那张因生气和羞愧而狂怒的脸以及窃笑我的所有师生的脸。没有人在意我说的话,更没有人察觉到我的异样,或许的风雪太大,吹走了我的警告,更模糊了所有人的眼。</p> 不管了,救人要紧!</p> 我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竟打算自我牺牲。我不顾身体的疼痛用力抬起手臂,企图支撑身体并最终站起来。</p> 手臂以及脚腕的疼痛越来越剧烈,像是在拔出刺进我身体里的剑,而且这剑密密麻麻,每一处都是穿心的痛。</p> 我一定是疯了才那么想要逃脱。但是还有什么办法能战胜它更能解决问题的呢!</p> 血从那些细小的伤口里溢出,逐渐覆盖我的手臂,汗水以及融化的雪水浸透我的衣衫,然而这都不及我被撕扯开的皮肤和肉体里流出的血水。</p> “血!那人在流血!”</p>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惊呼,他们站在远处,虽然看不明白我的挣扎,但是当殷红的鲜血出现在雪白的地面时,颜色的分明让他们意识到我可能遇到了危险。</p> 此刻我的手臂已经血肉模糊,有些后悔也有一些不甘,疼痛和虚弱让我没了力气,我很想再竭力挣扎一次,但胸口竟突然剧烈疼痛,缠绕着我四肢的异物也都纷纷松开触角,仿似我的身体不再有被侵占的价值。我翻了个身,用沾满血的手捂住胸口。</p> 痛!好痛!救救我!任何人都行!</p> 身体异常的冷,感觉每一处神经要被连根拔起,我喘息但十分艰难。这种肉体深处的疼痛远于外表,像是一颗埋在胸口的炸弹,疯狂地在我体内轰炸,而那些弹向四面八方的碎片又扎进我的身体,狠狠地给我一种丧心病狂的痛。</p> 我的意识开始模糊,看着漫天飞舞的大雪,陷入深深的绝望。雪,本该是一种美好的事物,却无端被这些怪的生物渲染出了一种血腥和残忍。</p> 继而,班主任以及一些同学的脸遮住我眼前的画面,我带着一丝欣慰却被巨大的恐慌吞噬,它如一记警钟,敲醒我的同时又让我陷入更混沌的漆黑以及绝望不堪的疼痛。</p> 逃,你们快逃——</p> 我闭眼,失去最后一点意识。</p>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病房,右手扎着输液管,四肢被绷带缠得仔细。我不敢大幅度地挪动身体,因为那些被缠绕的肢体正传来苦不堪言的疼痛。</p> 我听到细小的抽泣声,它极其小心地萦绕在我耳畔,却又让我听得真切。</p> “妈,你别哭,我没事。”</p> 我努力地抬起脑袋,看向蜷缩在一旁的妈妈,既心疼又悔恨。然而这种感念并未持续多久,一种如大梦初醒的觉悟让我变得紧张。</p> “妈,你没什么事吧,有没有见过什么怪的东西。”</p> 我想起了之前的遭遇,更想起来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的根源,加之我又昏迷了一段时间,自然对之后的事情较关心。</p> 母亲已因感伤哭昏了头脑,但也迷迷糊糊地听见了我说的话。她赶忙走过来,让我躺好,半发脾气半呜咽着,“我能有什么事啊,倒是你秦圣,你到底是怎么了呀!”</p> 她擦去眼角的泪水,试图让自己冷静,她实在有太多的疑惑等着我回答。</p> “妈,我先别问我怎么了,这些都不重要。”我侧脸看向窗外,发现外面还在飘雪,心里更加发慌,我用眼神示意母亲,问道,“雪,妈,外面的雪,你不觉得有哪里不一样吗?”</p> 母亲被我的问题问住,似乎并不明白我究竟要问什么,她一脸茫然却很快又露出责备的神情,“你这孩子,怎么还开始胡言乱语了呢,雪能有什么问题,反倒是你,怎么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了呢。我问过你的班主任,说你因为没有写作业而被罚站在操场,结果竟然平白无故的浑身是血。一开始我还不信,但是全校师生都看在眼里,几乎每一个人都异口同声,说你突然摔倒又皮开肉绽。秦圣,到底发生了什么?”</p> 此刻父亲从门外走了进来,他看我已然苏醒,露出一种既欣喜又难过的复杂表情。</p> “秦圣,你醒了啊。”父亲低声慰问。</p> “孩子醒是醒了,但开始胡言乱语起来,刚才他问我外面的雪有什么不一样,不是温度骤降突然下雪了么,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母亲见父亲进来,急忙插嘴道。</p> 父亲眉头紧缩,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他没有对我问东问西,反倒对母亲责备起来,“你少说几句吧,连我都头疼你那快言快语的毛病,更别说是秦圣了,孩子才刚醒,你不停地问这问那,他身体怎么吃得消。”</p> 母亲刚要回嘴,但考虑到我的身体没有和父亲逞嘴巴的痛快。她站起身,将被子的缝隙压紧,眼再次闪现泪光。</p> “秦圣,你先什么都不要想,好好休息一下,等恢复得差不多了,我们再说。”母亲同父亲站在一起,他们用极其关切的目光看着我,让我不禁心生愧意。</p> 我合眼假装睡去,却在父母走后又小心地睁开。我因身体的疼痛只能调配脖子和脑袋,环顾四周,发现身旁竟没有一位病友。</p> 真想和谁说点什么,哪怕说说病情都好。可真要是有人愿意聆听,我会告诉他那像疯子说出的亲身经历吗?</p> 雪越下越大。而我乞讨,在窗外,它们只是一片接着一片的终究要融化的雪。</p> “哒、哒、哒——”输液管里传来液滴滴落的声音。</p> “嘀——嘀——”身旁的心电监护仪也忙碌地工作着。</p> “嗞啦、嗞啦——”门外有人推着手推车经过,还伴着瓶瓶罐罐在其颠簸的声响。</p> 这些声音在我的耳朵里竟有种喧闹的效果,仿佛听觉被放大,所有细小的声音都尽收耳谷。</p> “咻、咻、咻——”听觉深处冲出一阵怪响,我扭动脖子,感到很不自在。声音持续不断,如同一张用音波编制的正在向我逼近。</p> 再仔细听,竟发觉那声音好似与我融为一体,亦或是那张早已将我吞入腹,罩在体肤。继而,我的识海里出现了无数根细长的丝,它们游动在浓稠的血液里,延伸再延伸,密布又密布,占据整片空间,让我的意识里只剩下黑压压的一片。</p> “滋溜!滋溜!”那细长的密麻的丝在狂欢,在舞动,它们缠绕在一起,紧紧拥抱着对方,恨不能粉碎所有阻碍。</p> 它们在环绕着什么?</p> 这个问题出现的同时,让我意识到那团想象的黒丫或许藏在我的识海里,它们与我密不可分,甚至是某种肉体的共存。</p> 你是我的!你是我的!</p> 如一只来自幻觉深处的野兽向我嘶吼并宣战,不仅如此,它还用巨大的身体扑向我,占据我,让我动弹不得,它甚至贪婪到了极致,连我的思想都要控制,让我不得不努力和一具毫无反应的身体做斗争,直至我发现一切都是徒劳。</p> 我应该是死掉了,不然我不会连自己的肉体都驾驭不了,更不会放弃与精神同在的认知。可一切是消失了,意识也好,知觉也罢,所有被定义为正常状态的活动消失得无影无踪。</p> 识海里的黑暗随即褪去,妄动的细丝也从血液抽离,明亮的画面再次出现,然后液滴滴落的声音、仪表运作的声音、窗外的风声、门外的细语不绝萦耳。可这一切竟让我毫无反应,我像一个静置的木偶,眼巴巴地看着过往的画面,无欲无求。</p> /html/book/42/4206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