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面面相觑，脚步放缓，却没有停下。　　 方才出声的小女孩咬咬牙，熟练地用木棉将耳朵堵住，从角落里跳出来，几步便来到他们身后，不容分说地拉起两人的手就往青砖小巷钻去。　　 七拐八拐，越往里走，视野便越是开阔，很快，街边商贩的吆喝声传来，三人这才停下脚步。　　 小女孩个头不足腰高，劲是真大，抓着两个成年人跑了这么远，弯腰扶膝盖喘了几口气就恢复得差不多。　　 “你们俩个，是新来的吧？不知道死人家是不能乱闯的吗？”小女孩边说话，边将袖口的灰迹拍掉，讲究得很，与她身上破旧发白的粗布衣裳稍有出入。　　 靳桃浪和宵凡早已脱下宗服，换上便衣，在任务开始前，尽可能多得打探出完整的情报。　　 面对显然知晓内情的小女孩，宵凡身形下压，朝前者露出一抹艰涩的弧度，有苦难言道，“我们是刘员外的远房亲戚，专门来参加二小姐的葬礼，路行至将半，却撞见山贼，花了好些时日才逃出来……不曾想，再见竟萧条至此，这偌大一个刘府怎会……”　　 后头的几个字卡在喉间，薄唇张开又闭上，僵持了好一会才艰难地将所有情绪字眼化作一道长长的叹息。　　 宵凡姿容美好清俊，每个动作被他做出来时，总会带着谦谦君子高居明月之上的洁白明净，让人不自觉地信服，特别是他收敛锋芒，故意露出迷茫无措姿态时，几乎没有人可以不为之动容。　　 小女孩涉世未深，根本分辨不出话中真假，抵抗不住宵凡这种老油条，警戒地环顾四周，确定没人关注后，小手在后背猛搓了好几下，才颤颤巍巍地捏上宵凡宽大袖口的一处小角，压低音量，“跟我来。”　　 天色将晚，街边路过的行人也注意到这点，陡然很慌张，提着竹篮快步往家赶，小摊都忙着收东西，酒馆客栈药铺的窗户“哐哐哐”地关，不到几个呼吸，整条街变得冷清无比。　　 靳桃浪的视线从一众房屋掠过，此时红日被远山遮了大半，只剩下一点点的小头冒着，微弱的光线只够照亮脚下凹凸不平的地砖，分配给条条框框限制的屋子时，唯留一室湿暗。　　 小女孩已经跑起来了，却还是会分神看他们两人有没有跟上。　　 她住的地方不远，路上零星也会遇上几个没来得及收拾，一脸痛惜地挑着空空的扁担急匆匆错过他们的小贩。　　 一个精致的木雕葫芦“咕噜”滚落到靳桃浪脚边，赫然是刚才那个男人来不及收拾丢在这的。　　 宵凡见靳桃浪定定地凝视着后方，连路都忘记看差点撞到柳树，他皱眉把人往自己这边一拉，声线微沉，“别往后看。”　　 “快进来！”小女孩一把推开破旧的小木门，疯狂招手。　　 等全部的人都进来后，一个更小的男孩冲上来，抱住女孩，泪眼汪汪道，“阿姐！阿姐你终于回来了……我……我以后再也不偷溜出去贪玩了……呜呜呜……”　　 “小宁，阿姐没事。”女孩像个小大人拍拍弟弟的脑袋，牵起后者软乎乎的小手，伸手示意他朝门口看去。　　 两个小孩子住的房子不算大，走上五六步便到了头，宵凡和靳桃浪猫腰进来，修长高大的身形瞬间将这块地方显得愈加逼仄狭小。　　 “阿姐，你怎么把外人带回家了？爹娘跟我们说，不能这样的，会被大虫子吃的。”小宁约摸四岁，学步后最是顽皮爱闹的年纪，却乖得很，软乎乎地躲在姐姐后面，用疑惑奇怪的眼神在两人之间转来转去，却受制房内灰暗，只能看清大概轮廓。　　 靳桃浪却将屋内简陋却异常干净的陈设收入眼底，不一会就对这家人的情况有了大致了解，他往前半步，像变戏法一样，手中忽地出现两串糖葫芦。　　 冒着香甜气味的糖衣包裹着六个红彤彤圆满的山楂，堆在一根细小的竹签上，又好看又好吃，对小孩子的诱惑性简直不要太大。　　 他提步上前，笑了笑，“不是大虫子哦。”　　 小宁的脑袋瞬间探出大半，不过很快又缩回去，攥着小女孩的手，圆亮的眼睛里有渴望，但更多的是克制和害怕，声音都在发抖，仿佛随时都能哭出来。　　 “阿姐……是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