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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生死两茫茫

梦如烟逝 天下谁人不识君 5808 2024-04-27 15:22
  生死两茫茫  四、生死两茫茫  热,很热,热得仿佛整个人都要燃烧起来了。  狄霖感觉自己就象是正身处于一个巨大的洪炉之中,密不透风而且热浪滚滚,炽烈的热流积聚在他的体内,就象是有一条条火蛇在到处乱窜乱撞,却又找不到出口。  他只觉得全身躁热得几乎要爆炸开来,平生第一次地,他想要狂喊,想要挣扎。但是,不仅喉中干涸得无法发出一丝声音,身体更是麻木得象是不属于自己,丝毫不能动弹,就连眼皮也象是有几千斤重,再怎么用力也睁不开。  他整个人又象是醒着,又象是在睡,醒醒睡睡,睡睡醒醒,那种燠热让他无法忍受,却又无力挣扎,就这样子也不知过了多久。在这其间似乎有人在他的身边走来走去,不时俯身凝望他的眼神温柔而好奇,偶尔发出的讲话声轻轻柔柔的,象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终于,狄霖轻轻地动了一下,身体好象没有一点感觉,他忍不住低低地□□了一声,从他那枯涩的喉底发出的声音细若游丝,而且嘶哑得不似人声,但这却也让狄霖终于确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他还没有死,他还是活着的。  只是他虽然已经醒了过来,却还是虚弱得没有一丝力气,连眼睛也无力睁开。  过了一会儿,当他又要恍恍惚惚地睡过去时,忽然听到了两个少女的声音如遥远的风般传来,一个轻轻柔柔的,一个又急又脆,说着自己听不懂的语言,正从外面走了进来,狄霖听出了那个轻轻柔柔宛若天籁般的声音。  两个少女咭咭咕咕地轻声说笑着,脚步轻盈地来到了狄霖的身边。  一只温软的手轻轻地放在了狄霖的额头上,却沾了一手的黏汗,那轻柔的声音说了一句什么,就听到哗哗的水声轻响,接着一方棉巾轻轻地拭去了他脸上额间的黏汗,狄霖顿时感觉清爽舒适了许多。  然后,狄霖身上的厚褥被轻轻地揭开,那温热的棉巾又开始在他的身上擦拭了起来,只不过这一次的手法却是有力的,熟练地按摩着狄霖身体的各个部位,本已麻木得没有丝毫感觉的身体,在这样的强力按摩之下渐渐地舒展了开来,血液渐渐地流通,全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都仿佛充盈着说不出的快意与舒适。  突然,狄霖还有些混沌的脑中猛然意识到了,他的身上好象没有穿衣服,而眼前却是两个陌生的少女。  情不自禁地,他冲破喉咙的枯涩,低低地呼了一声,用力猛地睁开了眼睛。  久未睁开的眼睛就连屋内极为暗淡的火光也觉得异常的刺眼,狄霖不禁闭了闭眼,再又勉力地睁开。  被他突然的惊呼吓了一跳,那两名少女齐齐地向后倒退了一步,不过一怔之后,却发现狄霖苏醒了过来,立即雀跃着展开了笑颜,对着狄霖叽哩咕噜地说了起来。  一睁开眼,狄霖已发现这是一顶牛皮帐蓬,两个异族的美丽少女盈盈地立在自己面前,而自己却是未着寸缕地躺在一张象是蒸笼似的床上。此刻就算是没有炭火在下面蒸烤,他亦是羞赧得满面涨红,想要伸手将被子拉起,却又力不从心。  看见狄霖的窘样,两个少女禁不住格格地笑了起来。  “有什么好害羞的?”其中一个脸圆圆的,眼睛也圆圆的少女,撇了撇嘴,“这六天来,哪天不是我们帮你这样擦身?一天都要擦好多遍呢,反正要看呀,也早就被看光了。”  她知道狄霖听不懂自己的话,所以改成了汉语,声音脆生生的,象是爆竹一样又急又快,她一向心直口快,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这一番话说下来,狄霖顿时又羞急出了一身大汗。  “娜丽。”另一个少女止住了她,上前去轻轻地帮狄霖盖上了被,她的声音轻柔和缓,带有某种令人安定的韵律,“我们从积雪下找到你的时候,你的全身都已经冻僵了,如果不是用暖火慢慢回温,再时时用药物加以按摩的话,你就算清醒过来,冻坏的身体也无法恢复了。”  “是呀是呀,还是我们的小狮找到你的,你那时被埋在雪底下有好几尺深呢。”那个叫娜丽的少女又一迭连声地道,“当时我们都以为你已经死了,是祭司大人说你还有一线生机的,看起来祭司大人所说的这种方法还真的是很有效呢。”  “好啦,娜丽,你快去端些米汤来,人醒过来了,几天都没吃东西,只喝了点水,应该很饿了吧。”旁边的少女似乎知道娜丽一啰嗦起来就没个完,轻嗔着将娜丽一路推出了帐外。  等这个少女将狄霖扶坐起来靠在高枕上,娜丽已从外面端进来一碗浓浓的米粥,少女很自然地接过来,慢慢地舀起一勺喂给狄霖吃。  空了数日的虚弱胃囊突然间有温热浓稠的米粥流入,不禁微微地**了一下,然后那米粥的浓香激起了强烈的食欲,狄霖顿时就觉得腹中空空、□□。  少女停了停,才又舀起一勺送到狄霖唇边。  狄霖几乎是风卷残云般地吃光了小半碗米粥,可还是觉得很饿。  那少女已让娜丽收拾了碗出去,对着狄霖微微笑着道,“你刚刚恢复,肠胃还弱,不可以多吃的。”  狄霖看着面前的这个少女,从一开始他就觉得她很特别。此刻细看起来,她最多十六、七岁,虽不是绝顶美丽的容貌,但却有种无人能及的极特殊的纯净气质。皎洁如月的脸上,是一双蔚蓝色的眼睛,蓝如晴朗天空,清如天池之水。小小的年纪,却仿佛无欲无求、与世无争,这使得她那张秀美纯真的脸容上仿佛流动着一抹淡淡的辉光。  “多谢姑娘相救。”狄霖很艰难地才从喉底吐出了这句连贯完整的话,声音嘶哑不堪。  “你刚刚缓过来,不要多说话。”少女又是微微一笑,顿了一下,说道:“你叫我蓝曦就行了。”  狄霖觉得这个名字真的和她很相配,因为她的那双美眸就如同是最明朗的蓝色晨曦,狄霖的唇角轻轻弯起,道:“蓝曦,谢谢你。”  蓝曦点点头,轻盈地站了起来,转身向着帐外走去,在她转身的那一刹那,狄霖却在她的侧脸上看到了仿佛阴影般掠过的浓浓悲伤。  “我本来是赶着想去救大哥的,可是却还是晚了一步。不过救了你,这也算是天意吧。”他听到蓝曦极轻极轻地说着,走了出去。  接下来的两天里,狄霖在一点一点地恢复过来,他开始可以下床慢慢地走上几步,然后,他认识了小狮,那是一只巨大凶猛的雪獒,真的就象是一只体型略小的狮子。  他看得出来,这座帐蓬华贵异常,并非常人可以拥有的,他也看得出来,蓝曦的衣着打扮、言行举止都绝不是个普通人,他虽然从未出过这座帐蓬,也只见过蓝曦和娜丽俩个人,但他知道,在这座帐蓬的外面应该还有很多人,似乎是在保护着蓝曦。  只是自己的性命既是对方所救,又觉察不到对方有丝毫的恶意,狄霖纵是满心的疑问,又怎能去贸然探问她们的来历。  这天,狄霖正扶着床边慢慢地走着,忽然听到外面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渐渐地由远及近,随即响起了娜丽高兴的叫声,“祭司大人!”  狄霖站在那里,心里正在想着这位娜丽口中的祭司大人,这时帐蓬的门帘一掀,一个人已是走了进来。  狄霖抬头望去,不觉怔住,“是你?!”  站在门边的贺延拉下了斗蓬上的风帽,白皙的脸上有些微的风尘和疲倦,仿佛经历过一番连日奔波。  “是我。你想不到?”听到狄霖的话,贺延微微地笑了,然而仿佛微冷晨曦的冰蓝色眼眸中却没有笑意。  “是,我的确想不到。”狄霖站直了身子,慢慢地道。虽说是被对方所救,然而正值两军对垒之际,身为将领的自己却落入了敌方之手,这样的处境着实颇为尴尬。  “坦率地说,我也想不到。”贺延缓缓地走了近前,扑面带来一身外面的冷寒之气,“我们本来是想赶到塔伦族去救图鲁大王子的,谁知半路竟然碰上了百年难遇的雪暴,又谁知竟然会在积雪之中救出了你。”  “原来蓝曦……”狄霖顿了一下,不由得想起了蓝曦脸上那一瞬间无法掩饰的悲伤神情,还有她曾经说过此行的目的是为了去救自己的大哥,她究竟是什么人几乎已是呼之欲出了。  “蓝曦她是图鲁大王子的同胞妹妹,也是我王最心爱的妹妹。”仿佛看出了狄霖的心中所想,贺延却也毫不隐瞒,很快地说了出来。  虽然狄霖从一开始就知道蓝曦绝非常人,但此时也有些意外于她竟然有着如此显赫尊贵的身世。他也终于有些了然,为什么在她那恬静圣洁的脸庞上会交织着那样的痛苦与悲伤,置身于两位兄长的生死恩怨之间,血缘的羁绊、骨肉的亲情想必令她谁也无法割舍,但却又不得不在两者间做出决择。  狄霖正有些恍惚出神,然后忽然发现贺延已经无声地来到了自己的面前,什么话也不说,就伸出一只手压在了自己的肩上。那只手纤柔白皙胜似女子,但力量却并不小,狄霖此时的身体根本就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一下就跌坐在了床沿上。  而贺延的另一只手则抓起了狄霖的左手,三根纤指轻按在他的左腕之上,垂目凝神搭起了脉。  狄霖只略微挣动了一下,就静了下来。  “看起来,你恢复得还不错。只是还有些寒气尚滞塞在经脉之中,需要慢慢地祛除。这次之后你的身体多少会受些影响,不过我看你的武功走的似乎是至阳一路的,所以问题应该不会太大。”贺延松开了手,一边说话,一边抬起眼似乎若有所思地上下打量着狄霖,他的眼睫比一般人更显弯翘浓密,冰蓝色的冷色眼眸在转动之间,竟有种不经意的、极其妩媚的神态。  狄霖怔了一下,道:“多谢。”  除了这两个字,一时间他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倒也不必谢我,救你本就是无意的。”贺延弯了弯唇,给了狄霖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再说,把你救回来,我也未必安的是什么好心。”  狄霖不觉又是微微一怔,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能够这样毫不掩饰、却又以这样若无其事的神态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  “我的命既是阁下所救,想要就拿去吧。”狄霖淡淡地一笑。  “你的一条命,我要来又有何用?”贺延却是似笑非笑地一扬眉,“我若是想要你的命,当初又何必那么麻烦地去救你?”  “那倒不知阁下意欲何为?”狄霖薄如刀削的唇角隐隐地浮起了一丝讥诮,“可惜的是,我身无长物,又并非显赫要人,你们就算是以狄霖作为要挟,也是绝对讨不到任何好处的。”  “真的吗?只是我却并不这么认为。”贺延的话语中似乎大有深意,“有人恐怕也是如此。”  “只怕阁下会失望的。”狄霖平静地道。  “我听说,你的那帮在雪暴中折损过半的同僚们可是在冰天雪地中足足搜索了你三天,最后才黯然绝望而去的。”贺延慢悠悠地说道。  狄霖早就从蓝曦的口中得知,当日雪獒从深雪下扒出的唯一活人就是自己。但是此刻乍然听贺延说起,再想到那么多曾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兄弟竟已葬身于风雪之中,心中不禁又是一阵惨然。  贺延看了看狄霖,又接下去道:“所以,广威将军狄霖不幸身亡的消息现在想必已经传到皇都了吧?”  狄霖的胸中不由猛地一窒,就在这一刹那,他无法控制让自己不去想,当自己的死讯传到之时,那个人的脸上是不是还是那样的风清云淡?无人时,他的眼睛里会不会流露出一点点的悲伤?他,会不会有一点点的伤心?  “我们要不要来赌一下?”贺延冰蓝色的眼眸一瞬不瞬地注视着狄霖,尽管狄霖的脸上除了苍白之外看不到任何的表情,他却露出细细的白牙,轻轻地笑了,“看看英明神武的睿王会不会为了你而来?”  贺延的声音明明轻缓柔和,但听在狄霖耳中却不谛是晴天惊雷,他的眼神倏地一寒,直视着贺延,他无法确定对面的这个人究竟知道些什么。  “你难道不想知道吗?”这凛然生寒的眼神顿时令人忘却了狄霖此时的苍白虚弱,贺延的心底也不禁一缩,但他并没有退却,反而继续追问着。他脸上的神情分明是在告诉狄霖,他所知道的远比狄霖认为的要多得多。  狄霖却闭上嘴,不再理会他。  如果是为了自己深爱的人,那个无时不刻都梦牵魂萦的人,君宇珩或许真的会放开一切、不顾自身安危地从千里之外赶过来的吧?  只可惜,自己却并不是那个人。  这一刻,狄霖的心忽然痛得有如刀绞。  贺延久久地看着狄霖,却忽然不再提起这个话题,而是低头自身边的革囊中取出一粒药丸,色泽如火、异香扑鼻,递过去,简洁地说道:“吃下去。”  狄霖接过来,也不多问,就一口咽了下去。  “也不问是什么就这么吞下去了?”贺延抿着唇一声轻笑。  “你此刻如果要杀我,根本就不需要用□□吧。”狄霖抬起眼,眼中一片清亮,很平静地道,“再说,我如果说不吃,你是不是就会让我不吃?”  “不错,这个只是可以压制你内息的药物,如果没有我的独门解药,你就会比寻常人还要虚弱无力。要知道你那一身功力我可是有些害怕的。”贺延淡淡说着,人已向着帐蓬外走去,“也免得你动什么逃跑的心思,因为我现在就要带你返回王庭。”  马车很宽敞,里面铺满了厚实松软的熊皮垫子,四面亦用锦毡封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狄霖紧裹着厚厚的皮裘,整个人深陷在松软的熊皮垫中,也不知是因为刚才所服药物的作用,还是身体虚弱尚未恢复的缘故,上车之后,车子轻摇着前行还没多远,他就昏昏沉沉地睡着了,只是心中仿佛有一团乱麻,眼前总象是有一些模糊的面容、过往的片断在不停地闪现,虽然累极,但却是怎么也无法睡沉。  将近一日的长途跋涉之后,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当从马车上走下来之时,狄霖不禁有种筋疲力尽的感觉。他举目四望,北地风光的确与中原大相径庭,虽是王庭,也并不见有多奢华。不过或许在万丈阳光的照耀之下,这座以黑色巨石构成的建筑会显得更加瑰丽壮观,只是此时隐没在了周围的沉沉暮色之中,只勾勒出了一片起伏的淡淡轮廓。  狄霖并不知道,当他出神地凝望着眼前的这片建筑的时候,其他的人却都在看着他。  暮色也勾勒出他的身形,修长优美、挺拔逸然。黑发被风轻轻地向后吹拂,现出了他的脸容,那因为病弱而显得苍白的脸容此刻呈现出象牙般的柔和辉光,那双总是带着天生傲然的黑色眼眸,仿佛将天上所有繁星的光辉都已溶入了其中。  插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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